那個清晨,向斐然慢慢地走回西九十六街。
他清楚地記得,他自下而上地從對角橫穿過中央公園,走在冷冽的、濕沉的剛下過下雨的天空下。凌晨五點二十分,天蒙蒙地亮了,那是一種靜謐的、如畫家油畫筆觸下的藍,帶著沉郁的黑。他一邊走,一邊與巡邏的警察、空無一人的觀光馬車擦肩而過,掌了鐵的馬蹄在柏油路上達達地響。
有十二個晨跑的人在他身邊經過,北草坪的枯草上凝結著白霜。
在五點四十三分時,第一束陽光從城市的東邊穿過層層疊疊密集的玻璃大廈而來,刺破暗淡的云層,在西邊結了冰的的池塘上反射出金色的光線。
向斐然站住腳步,抬眸望,濃郁的黃金之色占領了他所有的視野。黃金色勾勒城市輪廓與街道,也勾勒他徹夜未眠的臉。那雙除了花草屏蔽了生活周遭一切物事圖景的雙眼,對這個他生活了三年的巨大都市意興闌珊的雙眼,被綴上了躍動的鑠金。
他瞳孔里倒映著紐約的面貌,安靜地、專注地看著、聽著屬于它的一切細節,靠近街道邊轟然的車水馬龍,跳動的紅綠燈,響成破折號的喇叭聲,急促的911鳴笛聲紐約,紐約。
向斐然的意識走得很遠,回神的那一刻,他微怔,自顧自地笑了一聲,在晨曦中呵出一團白色冷霧。
他小跑了起來,越跑越快。翻過欄桿,穿過街道。
沾了濕氣的黑色發梢被初升的旭日重新曬干爽,在跑動的風里往后拂開,露出他少年氣的漂亮前額與眉眼。
西蒙和他女朋友都起了,一個在準備早餐,另一個正靠在門邊,一邊跟男朋友聊天一邊描眉。
聽到向斐然從外面推門而入的動靜,兩人不約而同抬頭看鐘。
“早晨六點,你從外面跑回來”
向斐然臉上笑意明顯,抬手問候道“orng。”
西蒙瞟了眼鍋里的雞蛋,一邊上上下下地盯著向斐然,“你昨晚上半夜出去了”
“嗯。”
“然后現在回來”
“嗯。”
“你睡覺了嗎”
“睡了,四十分鐘。”
在商明寶的沙發上睡的。彼此忙完了后,壓她在懷,本來只是想再溫存幾句功夫就走的,但身體里的疲憊違抗了意志,沒兩分鐘就一起睡著了。后來還是蘇菲心里過不去那道坎,敲響了門。
向斐然回答完,走進臥室前跟西蒙說“我的那個要七分熟,謝謝。”
西蒙跟女朋友面面相覷半晌,一歪大拇指“他有病,他對我有問必答。”
向斐然換好衣服整理好書包出來,他要的七分熟溏心蛋金黃地躺在盤子里,旁邊是兩片烤好的金黃吐司,金黃的陽光穿過窗戶投在餐桌上,留下一片斜方田字格的光格。
一切都是金黃的。
向斐然掏出手機,拍下這每天早上都會出現的一幕,然后分享給尚在睡覺的商明寶。
西蒙雙手環胸,來回左右看了他半天,視線快要在他臉上燒出個洞。
向斐然怎么
三三娘提醒您明寶斐然第一時間在更新,記住
“你現在好說話得仿佛我問你銀行卡密碼你也會告訴我。”
“200802,里面沒錢。”
西蒙“”
“bytheay,這是我跟我喜歡的人第一次見面的日子。”
西蒙額角青筋直跳“誰問你了”
向斐然拿起叉子,在煎蛋上灑上黑胡椒和海鹽粒,淡定而循循善誘道“你可以繼續問我昨天干什么去了。”
西蒙“昨天干什么去了”
向斐然欠了欠身“與你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