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斐然帶著這份約定離開波士頓,返回紐約。
回紐約,仍是沒完沒了的飯局。哥大的同事同學、導師、實習生們,西蒙和他的又一位女朋友,21n的樂隊成員們。他自認為已將人生精簡,等離別擺在眼前時,才知道他還有這么多的枝枝蔓蔓,而非孑然一身。
“向博,等我回國后還來得及報考你的博士生么”林犀玩笑道,“你一定會成為最搶
手的老板。”
湯姆斯請他務必不要再裝啞巴,主唱則發了他很多照片,都是商明寶來排練室探班時拍的,有時深夜,她趴在底鼓上睡著。
商明寶一顆毛茸茸的腦袋湊他懷里一同看,說這張好看,那張好丑快刪。
“喂,feix,”吉他手舉杯,看著他的雙眼說“也許這就是最后一面了,雖然這么說很不rock,但讓我們干杯吧。”
向斐然笑了笑“也許五十歲后,我會回到紐約看懸日。”
那晚,在21n,他們最后演了一支非常非常老的歌,ybackas,向斐然依然沒有開口,貢獻出一如既往穩定準確有力的鼓點。
他們約好了五十歲后再來彈唱這首,如果誰死了,那就去他的墓碑前彈好了。
深夜出來,依舊繞道到那家不算好吃的日式居酒屋,點上一份不算好吃的拉面。
最后一次了,也許該試試別的但最后一次了,有始有終也不錯。
繚繞的熱氣中,他挑起一筷子面,釋然一笑。
他和商明寶都喝多了,該打車回家的,但商明寶一定要拉著他坐地鐵。果然如傳聞中所說的,看到了好大一群老鼠,張牙舞爪的涂鴉,戴兜帽交易葉子的幫派青年。深夜地鐵空蕩,他們坐在一起,商明寶手心都是冷汗,不知道是興奮還是緊張的。
向斐然緊握住她的掌尖,忍不住笑“滿足了”
商明寶湊到他耳邊“你走了就沒別人可以帶我體驗這些了。”
向斐然垂眸,眸光深沉“你有沒有想過,這種東西你不需要體驗不是好東西。”
如果不是她心血來潮,他根本不會帶她走進地下鐵。
商明寶仰起下巴看他。車廂內的燈閃爍了一下,跳黑,她湊上去吻他。
這個吻從一開始就有濃烈的失控色彩。他們去了西五十六街,從出電梯開始便迫不及待地貼在了一起,互相扯下外套。鑰匙上的毛絨掛件來回晃蕩了數次,鎖孔才被精準插入。
門開了,顧不上開燈,一路跌跌撞撞從玄關吻至臥室,向斐然不再忍耐也不再克制,嫌慢,將她托抱而起,一邊吻一邊壓到床上。
是因為喝多了,失控了,他才會幻聽到商明寶的一聲“老公”。
是因為喝多了,失控了,他才在第二聲氣喘吁吁的陌生稱謂中,發現不是幻聽,而是商明寶真實發出的聲音,帶著酒意、香味和熱氣的,帶著鼻音的,纖薄顫抖的,好像壓著什么巨大的情緒的。
是因為喝多了,失控了,她才會這么叫他
交往了整整三年,親密深入何止上百次,她從未這樣叫過他,最撩撥的是向老師,最讓他難以抑制的是斐然哥哥,被他弄得疼了時是向斐然,哭起來時是混蛋。
她從沒這么叫過。
向斐然怔住,從浸透了酒精和不舍的占有欲中,如被針刺般清醒了過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