濕漉漉的掌心里,被塞進了一個溫熱的東西是蘇菲每日不離身的十字架。商明寶的指腹用力地摸索著那上面的花紋和耶穌像。
“一定來得及。”
商明寶吸了吸鼻子,唇角揚起帶淚的笑來,“如果不參加節目,他就不會上熱搜,我們就不會這么快重逢,我就不會這么快知道他遇到危險你們看,一切都冥冥注
定,都是扣好的既然扣上了,那就是讓我去找他,讓我去救他。”
她深深地吸氣。
不哭,她還有好多事要做,不是哭的時候。
商檠業和溫有宜的電話來了,想必是從商邵那里得知了消息。由集團出面雇傭的另一支國際專業救援隊,已經乘直升機前往尼泊爾境內。
babe,那里的雨還在下。”
爸爸不同意你以身犯險。它想說。
但沉默數息,他開口,話音沉穩“一切的前提,保護好自己。”
“我知道。”
四個小時后,灣流公務機降落博卡拉那破而小的機場,當頭的女人自舷梯沖下,在破風聲中跑過被塔臺燈光照亮的空地。
直升機的螺旋槳早已劃蕩細絲雨幕。
雨如箭矢,站在紅色涂裝直升機門邊的隊員一把拉住了沖他遞過來的這只手,助力她以最快速度蹬上機艙。
essie和蘇菲隨后,這之后是兩名保鏢。人既已齊,螺旋槳的殘影中旋起雨霧,帶著他們徑直前往奇特旺。
“我們的隊伍已經進去了,塌方和滑坡的地方太多,需要時間搜救。雨勢很大,視野迷航不能冒險深入,我會把你降在河谷寬闊地帶。”搜救隊員用最簡潔流暢的英文描述詳情。
博卡拉海拔原本就高,起飛后,客艙加熱,機身隨山勢顛簸,蘇菲和essie都面如菜色吐了起來,商明寶忍住了腸胃和喉管的蠕動,面孔里皆是平靜果決“我必須要進去。”
“女士,森林內部錯綜復雜,山體滑坡隨時都會再次發生”機艙內太吵了,搜救隊員面色嚴厲,大聲“我受了你集團的委托,要將你的生命安全放在第一位”
“我可以。”商明寶斬釘截鐵地說。
數秒后,砰的一聲,她面前被扔下了頭盔、反光條救生馬甲、棉服以及雨披。
好像早已有人料到她的回答,命搜救隊提前備好了這些。
“把這些穿好,如果你狀態不對,我隨時會安排隊員強制帶你撤離。”
按原定計劃,蘇菲年事已高,留在外圍信號穩定處,保持與各方的聯絡,essie則隨她進入林區。經搜救隊如此一說,商明寶改變計劃,讓essie留在吉普車內“這不是你那份工資該干的活兒,我的手機留給你,你幫我處理好來電。”
暴漲的娜普娣河被大雨澆成了燒開鍋的水。
黑夜下,只有直升機探照燈、吉普車前燈、行進隊伍的頭燈以及手持戶外探照燈的光線,交織著,凌亂著,伴隨著搜救犬穿過灌木叢的窸窣聲。
會來得及。
會來得及。
知道嗎,她的腦海里根本想不到別的,一絲一毫悲觀的猜測都生不出,外面很鬧,她的頭腦里卻只有靜默。
上天已經給過她昭示了,如果不是熱搜,她也許只能做那個被通知的人,生或死,已定局。但現在,老天要讓她做這個躬身入局的人,做這個親手拯救她
愛人的人。
搜救工作持續了一整夜。
夜間大雨的救援工作效率極低,雨水破壞了太多氣息,向斐然的衣物那件商明寶寒潮時從他宿舍里穿出來的沖鋒衣,是她身邊唯一還攜帶他氣息的東西不停地、反復地被搜救犬嗅聞、確認。
這一夜,他們挖掘出了一具尸體,另外救出了一個彌留之際的紅袍僧人。
尸體難以確認身份,但能辨認出是本地人,被運送出去交給尼泊爾官方。
至翌日七點,天光大亮,雨霧暫時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