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又怎么樣”方隨寧扶緊了床尾的欄桿,雖然腿肚子發軟,但還是盡可能阻到了向微山的眼前。
向微山遺憾地看著她“隨寧,你沒當過天才,你不懂。”
“我沒當過天才但我當過人我當過他妹妹”方隨寧的眼淚溢滿了眼眶,“他是斐然哥哥不是別人,不是什么天才什么i,是我的表哥是你的親生兒子他沒有死,他沒有死在野外,怎么可以死在醫院,死在親人的決定里”
“斐然哥哥能聽到的,他肯定有意識,他只是現在動不了而已,你讓他聽到了心里怎么想他會失望的,這才是真的殺了他”
「隨寧,我不會失望。」
呼吸機帶動的一呼一吸是如此虛弱但平穩。
「他是向微山,我不會為他的任何決定失望。」
向微山的目光從向斐然臉上轉到了眼前這個女孩子這里,她淚流滿面,恐懼、軟弱和勇敢同時充滿了她的雙眼。
方隨寧以為說動他了,從床尾跌了兩步,跌到了向斐然的床頭,兩手緊緊抓著護欄“你再看看他舅舅再看他一眼他很好,醫生說他很痛,可是他忍著痛支撐到現在不是為了讓親人來選擇放棄的”
方隨寧一疊聲地說,眼淚顧不上擦,淚眼朦朧間,似乎看到向斐然夾著血氧儀的指尖動了一動。
“斐然哥哥的手動了”方隨寧瞪著眼睛,欣喜哆嗦大聲地喊“醫生doctor舅舅,你看啊,我沒騙你”
“動是正常的神經反應。”向微山面無表情地說。
要是能牽動面部神經,向斐然真想勾起唇角給他一撇諷笑。
可是他不能,他只是安靜地閉著眼,無力再抬動第二次。
“拔管吧,不要讓他遭受不必要的痛苦。”向微山咬了咬牙。
“不要”方隨寧失聲,不顧一切地跪到地上,“求你舅舅他是你的親生兒子啊尼泊爾的醫生怎么比得上中國你是科學家,你有最好的醫療團隊,我求求你,至少給他一個回國的機會”
她沒有別的辦法了,眼淚砸進地板里。
向微山,是向斐然的唯一直系親屬,唯一有資格在手術或拔管決定上簽字的人。
這道聲音如此遙遠而不真切,浮動在曬在那雙單薄眼皮的日光之上。
這一輩子沒有求過父親分毫的人,在心底說出了懇求。
求你,別拔。
我還想活,我能活,不為你,只為她。
誰明他全身好像每一根骨頭每一根神經都仿佛斷裂了的痛。
湍急的河水在身邊淌過,野獸的腳步在身邊駐足,白色的犀鳥曾停在他的肩頭,灌木與倒在鼻尖的氣味是野薔薇與菩提的,蠟燭與金盞花的氣息,告訴他他終于等到了人。
他有人間緣。
他有人間緣。
再不能隨便生,隨便死,再不能臨了了隨便找座山、找片曠野,獨自一人在花花草草間離開。
二十一歲的暑假,載方隨寧和她下山入市區的那臺紅旗車,樹影劃過擋風玻璃,他說過的,你在車上,我不會亂來。
她是他的乘客,他要載她穩當度人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