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中有兩束燈光,那是錢龍飛的航行燈,蘇琳瑯掠過,再下降,它就消失了。
她專心操作飛機,在暗夜中忽上忽下,不停變幻飛行高度與方位。
身后的賀致寰忽而笑了,并說“有意思”
是很有意思。
錢飛龍剛才的炫技是恨不能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牛逼,為他喝彩。
蘇琳瑯不是,她是在威懾,在恐嚇錢氏父子,在給他們增加心理壓力。
錢飛龍有精湛的技術在身,自認為他可以不妥協,就像偵察時跟蹤敵機一樣,跟著蘇琳瑯走就能回去,錢爵爺肯定也不想承認告密一事,還想讓兒子轉寰。
而蘇琳瑯此刻的炫技就是在無聲告訴錢家父子,她想甩開他們輕而易舉。
在這茫茫黑夜中,又是在大海上,連燈光都沒有,她的飛機就是救命的星火,是救世主,但她同時也是他們父子的魔鬼,在盡情玩弄他們,叫他們精神崩潰
而且蘇琳瑯考慮的很周全的。
飛行對講是會被錄音記錄的,她不問,而是要讓錢德曼自己講出來。
錢德曼當初告密,害的港府與大陸之間的生意全線中斷,賀致寰也被迫從頭開始,轉做海運才有的今天,他當時九死一生,險些就沒命了。
但于英政府對港的治理是有好處的。
港府就好比個孩子,還是養子,親爹主動斷絕了關系,孩子就只能依靠養父,哪怕待遇差點也只能忍,畢竟孩子總歸是要依靠父母而生存的。
當然,大英是主子,錢德曼只是個奴才,洋奴。
也許
事情就是大英當局,當時的某個人授意,讓他那么做的。
可一旦捅出來,大英可不會承認,說不定還會卸磨殺驢。
那么,錢氏從今往后,就只能自求多寶了。
蘇琳瑯向來謹慎,雖然她消耗的燃油并不多,但也怕返程時油不夠,就又打開無線對講系統,再問“云雀云雀,錢爵士考慮好了嗎,要不要講話”
再發一條“云雀云雀,沒有的話我就返程了,再見”
立刻,她聽到錢爵爺的聲音“是我,是我干的,行了吧”
錢爵爺不懂專業術語,直開門見山就講事情,而且顯然他很怕死,承認的很利索。
但只是這樣承認可不行。
蘇琳瑯向來講究高效率,也懶得糾纏,只問“什么時間,什么人,什么事,最好詳細點,因為你們的燃油馬上就要耗盡了。”
只過了幾秒鐘,對講機響了起來,還是錢德曼老爵爺,他說“1962年,就是我,錢德曼向大陸政府檢舉賀致寰是英方間諜,并導致621號專列停運。”
他的語氣里透著沮喪,又說“蘇小姐,事情沒你想象的那么簡單,咱們當面談吧,我可以向賀致寰解釋的,我當時是身不由已”
事情也許很復雜,但蘇琳瑯最擅長的,就是把復雜的事情簡單化。
見賀致寰在點頭,示意她按自己設想的來辦,蘇琳瑯說“您的錄音我們會公開,而且雖然過了法律追溯期,但我爺爺依然會選擇起訴您”
已經是整整23年前的事了,法律應該不會拿錢德曼老爺子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