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不能視,難免會有磕絆。”聞人驚闕笑著回答,顴骨處細長的疤痕帶著血跡,格外刺目,“小傷,不礙事的。”
江頌月心里不是滋味。
她與聞人驚闕兩個殘缺不全的人流落山野時,都沒有磕絆受傷,怎么回府反而受了傷
是被人欺負了嗎
人多,就會有紛爭。
江頌月知道,大戶人家的陰私有時候比猛虎還要可怕。
恰在這時侍女送來茶點,她借勢瞟了眼候在水榭不遠處的木犀,低聲道“你府中下人照顧得不盡心嗎”
聞人驚闕揚著的嘴角微收,默了默,語焉不詳道“總有獨自一人的時候。”
像是怕江頌月誤會,他解釋“例如睡醒時,不知身在何處、是何時辰”
“沒有小廝守著嗎或是、或是”
有錢人家的公子都是有通房侍女的,小時候照顧,長大后暖床。江頌月的表哥周貫朽就是這樣。
江頌月跟著宋寡婦那幾年,見識過很多,房中事也是知曉的。
她從不畏懼提及這些,然而這會兒對著聞人驚闕那張不可褻玩的清俊臉龐,突然恥于開口。
“聞人只能接受攜手一生之人酣睡身側。”聞人驚闕答了她第一句,再答她未問出的話,“沒有通房和妾室。”
江頌月的臉頃刻紅成夏日晚霞。
這話題似乎越界了。
她一面這樣想,一面止不住的高興。
沒有意中人,后院干凈,現在受傷了正需要親密的人照顧,是提出成親的最好時機
江頌月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有點緊張,呼吸不自覺地轉急。
她還在做準備,聞人驚闕語出驚人“縣主上回問我可有意中人,是有意與聞人成親嗎”
江頌月驚岔了氣,拍著胸口咳起來。
聞人驚闕摸索到桌上茶盞,輕遞過去,在江頌月接過后,自嘲道“瞎眼之后,聞人的臉皮也變厚了若是在下多想了,冒犯之處,還請縣主見諒。”
江頌月飲了口茶水才緩下,面紅耳赤道“沒有”
這是坦白的最佳時刻,就算不成,也只是在聞人驚闕面前丟臉,他不會外傳的。
江頌月將賀笳聲那丑惡的嘴角、表姑丈貪婪的目光,以及山野中穩穩背著她的聞人驚闕一一回憶后,沉息,盯著聞人驚闕臉上的鮮紅傷疤,破釜沉舟問“若我的確有這想法,你會答應嗎”
江頌月的心高高提起。
這一刻,時間在她眼中放緩,她看見聞人驚闕淡緋色的雙唇輕開輕合,他的聲音一個字一個字地傳來。
“冒昧一問,縣主有意中人嗎”
每個字江頌月都能聽懂,但經過足有三個呼吸的時間,她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江頌月咳了下,仗著聞人驚闕看不見,瞟了他好幾下,紅著臉道“沒有。”
聞人驚闕“那便好。”
他聲音有些飄,說完后站起,退后一步,整理了下衣襟,接著向江頌月拱手。
“眼瞎了,但臉還能看這個傷口痊愈后不留疤的多謝縣主不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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