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微微顛簸,兩人依偎著,聞人驚闕又問“月蘿可還記得,成親前我與你說過,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記得。”江頌月道,“你放心,我不介意,你們府上比我想象中要好上許多呢。”
聞人驚闕輕輕“嗯”了一聲。
好上許多嗎暫且由她這么認為吧。
聞人驚闕因先前的事心里有些沉重,見江頌月興致盎然地往外看,閉上眼自我反思去了。
先賢說的對,狂妄自大要不得。
倘若他在最早發現江頌月的異樣就將事情弄清楚
車攆搖搖晃晃駛出一段距離,聞人驚闕的反思從身上的衣裳,繞回到昨日錯過的親吻上,痛定思痛,正在憶著睡前那個繾綣長久的親吻,忽聽一陣嬌氣的憨笑。
他閉著眼微微側向聲源。
江頌月見他發現了,又癡笑一聲,往他肩上一撲,摟著他的胳膊道“玉鏡,你真好看。”
聞人驚闕被她這樣夸過許多次。
再聽她如此夸贊,聞人驚闕腦中忽閃回昨日光影,剎那間,成親以來兩人的相處,飛速在他心中過了一遍。
他恍然大悟,原來從一開始他就想錯了。
江頌月的確在銀杏樹上掛了寫著他名字的紅綢,但她喜歡的是自己的儀表、外在,而非本身的性情。
所以,他像個木偶一樣沉寂的時候比如他靜心看書的模樣、閉目沉睡的模樣,還有前一刻閉目養神的樣子,都是最讓江頌月動心的。
反之,但凡他有一點主動的親近行為,暴露自己的目的、試圖掌控主動權時,江頌月對他的喜愛就會迅速降低,瞬間轉變為防備,對他避之不及。
“你也好看。”聞人驚闕柔聲說著。
他睜開眼縫,目光從江頌月發頂掠過,好似看到了望不見盡頭的曲折前路。
太后愛設酒席宴請群臣家眷,沒人敢在宮宴上觸太后與皇帝的霉頭,她也就從不設什么古板的規矩,向來是坐在高處,由著年輕人們盡情吃喝談笑的。
宴席沒有過多約束,不過入宴席前,世家權宦的男眷要去前面見皇帝,女眷則是直接去長歲宮給太后請安。
分別前,江頌月特意給聞人驚闕攏了攏衣裳,在他耳邊叮嚀“不要隨意吃陌生人給的東西和茶水,不能與不熟悉的人走了,
身邊別離了侍衛,最好緊跟著三哥見完圣上立刻就讓人來長歲宮傳信,我好過去接你”
聞人驚闕溫聲應著,也叮囑她“若是有人膽敢欺負你”
“除了你六妹,還有誰敢在這場合欺負我”
聞人驚闕失笑。
這是江頌月成親后第一次以國公府五少夫人的身份出現在人前,過往最愛給她難堪的聞人雨棠成了她小姑子,再在人前找她的茬,敗壞的是她自己與國公府雙重名譽,大夫人與輔國公都饒不了她。
所以,聞人驚闕的憂慮是不需要的。
讓江頌月不放心的,是離了她視野的聞人驚闕。
囑咐過聞人驚闕,她又與聞人慕松道“三哥,辛苦你多照看著些玉鏡。”
聞人慕松用他一貫覆著霜雪的眸色看了江頌月一眼,未置可否。
江頌月與他不熟,不好一定要得到他的承諾,轉而叮囑起跟著聞人驚闕的侍衛。
好了一會兒,才不舍地放手。
江頌月遙看著聞人驚闕離去的背影,出神時,聽見一道不屑的哼聲,扭頭,看見滿臉寫著不耐的聞人雨棠。
她只哼了一聲,沒表明是沖著誰的,大夫人就不好責備她,遮掩地掐了下她的手背,打圓場道“縣主與玉鏡感情真好。放心吧,沒人敢不長眼地欺負咱們府上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