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話不必說盡,聽的人已然懂得。
聞人驚闕笑起來,沒再說反對的話,而是看了看側前方被雨霧朦朧了的山林,問“月蘿,你覺得陳矚是偏信流言,還是更偏信我”
江頌月掂量了會兒,道“尋常情況下,該是信你的,但牽扯到夜鴉山,就難說了。”
她覺得聞人驚闕是和夜鴉山匪徒有牽扯,但他是去清算少年時的舊事,不算為虎作倀,不該獲罪。
可當年若非太后舍身相護,陳矚早就死在余望山手里了,哪能有今日高坐龍椅的威嚴
他對夜鴉山匪很是謹慎,定是不能輕易打消疑慮的。
聞人驚闕想重新獲得信任,有點難。
“無法證實我的罪名,也無法洗脫我的嫌疑。月蘿,若你是陳矚,你要如何處置我”
江頌月遲疑起來。
她與陳矚見面的次數不算少,偶爾會有交談,但對這人并不了解,也無法代入陳矚的身份去評判聞人驚闕。
她誠實搖頭。
“他會試探我。”聞人驚闕道。
江頌月微微怔住。
根據夜鴉山宗卷記載,數年前夜鴉山內部自相殘殺,兩個首領與大批賊寇死于非命。聞人驚闕是三當家的,他沒死,就代表著其余賊寇尚且在世,并且由他差遣。
現今的聞人驚闕失去官職與家族的庇護,此時遇險,會有人手相助嗎
江頌月想通了,心神一凜,抓緊了聞人驚闕的手。
“只是試探,沒有萬全的準備和充足的證據,他也怕引起世家的恐慌,所以,不必憂心。”聞人驚闕指引著江頌月看向不遠處的亭子,“何況還有祖父在。”
煙雨籠罩的四方亭下,輔國公坐在石凳上,不怒自威。
更遠處,山林呼嘯,陰雨綿綿。
“待會兒怕是會有意外。”聞人驚闕語氣依舊輕松,道,“月蘿,我知道你想與我一起面對,但沒這個必要的,也不必為我憂心,陳矚不會下死手。”
“去吧,月蘿,與祖母先去前面的城鎮,不出兩個時辰,我必將追趕上去。”
見江頌月眉頭緊皺,他又道“月蘿,你留下,祖母必定也要留下
,會讓我分心。”
江頌月權衡了下自己留下的作用,這才狠下心來,道“你要盡快追上。”
聞人驚闕笑吟吟地點頭,牽起江頌月的手往江老夫人的馬車走去。
走到一半,江頌月突然掙開他,轉過身來,緊緊將他抱住。
這一抱太突然,力氣有點大,撞得聞人驚闕手中油紙傘搖晃了一下。
他當江頌月害怕,調笑道“許多人看著呢,月蘿,這會兒不怕羞了嗎”
江頌月沒接他的話,過了會兒,道“那日我只是想嚇唬嚇唬你,沒想真的動手傷你。”
她的臉埋在聞人驚闕肩上,聲音沉悶,聽著很是愧疚,“我也不喜歡滿身傷疤的男人,你不要再受傷了。”
聞人驚闕愣了下,感受到后肩的撫摸,明白過來,江頌月在說上次他夜闖江府,被她用匕首劃傷的事情,也在叮囑他千萬小心。
“沒事的。”他撫摸著江頌月的長發,輕聲道,“不會再受傷的。”
兩人耽擱的這會兒時間,江老夫人察覺出不對勁兒,從前面的車廂中探頭回望。
聞人驚闕看見了,道“再這樣,要被祖母看出來了。”
江頌月這才掩藏起情緒,心情復雜地尋江老夫人去了。
為教養幾個孫兒,輔國公耗費了極大的心血,每個孫兒,他都了若指掌,所以在聽見聞人驚闕曾混入夜鴉山,并且做了三當家的流言之后,有驚訝,但并不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