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沉又悶的聲音響起,蕭崇江如同被侵入了領地,臉色如冰望向聲音的來處。
殿外有人在叩門。
“陛下,奴才求見。”
聽著聲音,居然是常無恩。
蕭崇江側著臉望向殿門,他視線一轉,舌頭上咽了浸過醋的刀片一樣,“陛下沐浴,他來這里做什么”
姬洵不急不躁,偏頭想看一下殿門,卻被蕭崇江掐住下頜扭轉回來,“陛下,臣的問題,你不想答了嗎”
兇給誰看
姬洵“你來做什么,他自然也是來做什么都是伺候人的活,朕沒挑奴才手生,你怎么反倒介意了”
蕭崇江深吸一口氣,“芳歲,你別再激我,我”
嘎吱
門被推開了。
一個身形微微佝僂,臉上頂著幾道錯亂疤痕的男人走進來,他背靠著殿門,背手將門合攏,然后一邊走過來,一邊向這御池里最金貴的主人請罪。
“陛下,奴才看您洗了太久,怕影響了身子,貿然進殿,請陛下責罰。”
他像是沒看見蕭崇江做了什么,跪在一邊,很奴才樣的埋著頭。
姬洵喚醒了系統的輔助模式,視線掃了一眼常無恩。
那根代表友好陣營的綠色細條,被黑色荊棘纏繞,肉眼可見,只剩下如碎星幾點的綠色。
情況似乎加重了。
也不知道這究竟代表了什么。
不知是常無恩在這里等了許久,還是他趕來得太匆忙,身上一層薄汗,衣衫微微凌亂,一切痕跡,都顯出他急切的心。
蕭崇江看在眼里,冷肅地擰了下眉。
姬洵臉色冷淡,伸出手臂,“扶朕出來,愣什么”
常無恩跪守在御池之前,
他低著頭是盡忠職守的奴才,仿佛多看一眼都不敢,卻直直地抬起手臂,攔在蕭崇江的身前。
“還請將軍放手,陛下由奴才來伺候便好。”
蕭崇江別說此時他懷里抱著天子,便是隨便什么地方,讓他松手也絕不可能。
冷眼掃過常無恩,他寸步不讓,語調含冰,
“裝模作樣裝到我這里了想夾著尾巴留在陛下身邊,就別礙事。”
“奴才無意礙誰的事,服侍陛下本就是奴才應盡的本分,至于其他,奴才聽不懂。”
常無恩抬起頭,他臉上疤痕似幾條褐色蜈蚣盤踞,他眼神定在姬洵的身上,又轉瞬低下了頭。
不過幾日不見,芳歲帝卻顯出了花枝將敗未敗的凄艷頹勢,而這一切都是因為蕭崇江等人沒能照顧好姬洵。
常無恩心底怒火騰空,又被他強壓著忍了下去。
還不是時候。
需得再忍忍。
姬洵看這兩人互相咬了一嘴的毛,還兇神惡煞互不相讓,將他夾在兩人中間,徒留心煩。
“你們兩個既然學不會安靜,那就一起出去,朕聽著心里煩。”
姬洵兩手搭在池邊的白玉扶手上,要上來,蕭崇江眼疾手快按住了他的肩膀,剛浮出來一點的身形,又浸回了水中。
姬洵“”
軟刀子磨人疼不疼,全看被刺的人能否察覺。
姬洵話里就藏著軟刀一把,淡淡開口,
“蕭崇江,你今日不走,宮里宮外多少人親眼所見你將朕抱到這里,蕭將軍伺候皇上,伺候到不愿意走以后他們如何看待朕,你全然不在意”
蕭崇江本就有功高震主之嫌疑,若是他今日不走,只怕日后諸多猜測,要如柳絮一般沸沸揚揚傳遍京中。更何況姬洵是皇帝,他先前將姬洵拘在行宮里靜心養傷,已經是犯了眾怒。
他不能為了一己私欲,折損了姬洵。
蕭崇江起身,他走到常無恩身邊,又冷又兇地,“走吧,常總管。”
常無恩跪在地上沒有起身,他的視線停駐在姬洵的頸后。
那道無法言說的痕跡浮現在姬洵的背后,從脖頸流連到脊骨,沒入水池。
“常無恩”姬洵看他不動,喚了一聲。
常無恩回過神,他視線凝滯在那道讓人心生暴戾殺意的痕跡上,
“陛下蕭將軍很得陛下寵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