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的皇兄,芳歲帝的近侍,常無恩回來了。
那美人天子的頭側過去,烏黑的發絲沿著白玉一般的耳骨蜿蜒而下,纏繞在那段引人注意的脖頸上,如一團粉意點綴的傷疤糾纏在頸間。
白催客閉了下眼,他壓著身體內那股無名亂竄的火,扯起笑。
只是房內多了一個人,芳歲帝的眼里便再也容不下他。
芳歲帝開口,傷疤也微微地動起來,“今日趕路吧,落雨也不要緊。”
常無恩動作微頓,他低下頭,“這一路本就辛苦,您受不住,奴才自有計劃助您脫身。”
若是風吹雨淋讓芳歲帝起了高熱,這具本就不堪摧折的身體再添新病,才是最要命的。
其一是這地方不好去找醫館,不知朝廷是否有下發他和白催客的通緝畫像。
其二是常無恩亦不知宮外的醫師能否治好他的陛下,若是用錯了方子,反倒害了姬洵他想都不敢想。
“您先不要動,奴才給您擦一擦。”
常無恩將泛著熱氣的水盆放在一邊,兩塊細軟的錦帕搭在盆的邊沿上,用熱水投洗過的,一如既往地細心,顯然是特意備好的。
姬洵自己拿起一塊騰在臉上,他懶洋洋地閉著眼,伸平了手臂任由常無恩伺候起來。
有暴雨,必有災情。
而在這個將人命貶低到不如官爺一塊門前磚的時代,如果有天災,人禍肯定也跑不了。
和他的猜測越來越吻合了。
若是繼續南下,估計就能探明真相。
那座因疫病伏尸無數,險些因偷賣糧草被蕭崇江一怒之下放火燒城,又因國師溫城壁的施藥之舉而獲救于世的琉光城。
這是溫城壁民望水漲船高,必不可少的一件事情。
可若是此事提前發生,只怕溫城壁尚未來得及走出金雪城。
有必要,給溫城壁去信等等。
姬洵眼眸半睜,細微的光透過錦帕,他在心底問系統
劇情會因為我的選擇不同而發生變化,那原劇情里注定會發生的事情,也會因為我的選擇不同,避開它注定的結局嗎。
請宿主稍等,系統正在查詢中
根據官方答案,系統做出如下回答是的
若是姬洵去的及時,疫病便還是可控的。
這件事情他不好和任何人說出來,也不能讓蕭崇江強行派兵圍城。
只怕事態會更加復雜,難以辨明。
常無恩跪著為姬洵擦拭手臂,他擦得極為仔細,連芳歲帝的指縫也要一根一根清理過,常無恩低聲問“您在想什么。”
姬洵伸出手指,點了一下常無恩的額頭,他笑道“少問。”常無恩尤其不能知道這件事,姬洵沒有掩藏明面上想要坑害白催客的想法,常無恩估計也是樂見其成。
姬洵“還有,夜里少來。”
常無恩不再開口。
白催客卻是聽得清楚,他恍然地看了一眼那如同卑賤奴才的人。
好,好得很,找來找去,原來賊是從里面出來的
擦完了身,姬洵連眼神都懶得施舍給白催客,素凈的腳眼看著要落到地上,常無恩捉住了姬洵的腳踝,默不作聲給陛下穿上了軟襪。
白催客在一邊看這兩人的相處,看得心底長刺,怎么都不順眼。
白催客的手掌貼不到姬洵的臉,空落落的。
這感覺如同嬌鳳鸚鵡在他掌心停留了一瞬間,又展翅騰飛到常無恩的手心里,實在挑釁。
他想像捉嬌鳳一樣將姬洵捉回來。
白催客將手掌按在姬洵的肩膀上,他是習武的人,力氣自然是不弱的。白催客有意抬起姬洵的下頜,給常無恩看那道痕跡,
“皇兄,伺候的時候當心點,我們陛下的頸子上怎么都給掐出痕了,你不心疼,我還舍不得呢。”
常無恩猝然抬頭,他不必刻意去找,只見芳歲帝不躲不避,坦然將那一處他自己故意掐出來的痕跡露出來,逗逗沒見過世面的少年郎不成問題。
可常無恩定然是不會受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