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的閉眼之后,祁長晏很久都有再睜開。書房里一時只有許冀出去時開門又關上門的聲音,余下,只剩一片死寂。
死寂中,忽然,見手中握著信的男人臉色從難看變成逐漸蒼白,又忽而,男人像頹喪無力似的,單手撐桌,薄唇緊抿。他睜眼了,只是睜眼后卻不是看右手里早已皺成一
團的東西。
他只是又掀了掀眼神,目無焦點似的睨著虛空。祁長晏從來沒想過兩人會走到和離這樣的地步,從來都沒有。
他對這兩個字是抗拒的,是想也不愿意想的,所以從看到那信中開頭的和離二字時,就已經恨不得把這封似乎忽然變得跟鋒利的會扎人的鐵片一樣的東西給扔了,扔得越越好,永遠也別讓他再看見。
可扔了有用嗎
自然是沒用,沒有一點用祁長晏的眼神再次一雜,也漸漸的,虛空中的眼神好像終于有了焦點。他垂眸望向右手里的這團紙,望著望著,不知不覺已望了許久。
期間,喉結滾了好幾次。最終,苦澀的動了動唇,男人把信紙一緊。祁長晏還是不想去細看這封信,不想看她提出這封和離信的理由,更不想去面對她竟然已有了和離念頭這個事實。
兩人在分別多年后就要這樣無疾而終忽然結束了不想,他不想,很不想
此生也絕對不要
猛然,伴隨巨響的噗通一聲,男人的拳頭朝桌面狠狠砸了下去。
剎那,指骨一疼。可疼了的祁長晏卻好像毫無知覺一樣,拳頭仍舊死死抵著桌面。他的唇繃得更緊了,繃的連唇色都露了白。
祁長晏很狼狽,他不想和離,一點也不想和離,和離后他和她就再也沒有關系了。
這些年兩人雖長期分處兩地,當初也是她明明說了要跟他去九稽,卻最后悔諾遲遲不來。甚至隨后他任期已滿被調到邯輔,離得京城已經很近了,她仍然有各種各樣的事依然沒法來,他的心漸漸冷了,他的神情越來越淡,可這樣的日子就算再冷清,他也從來沒想過兩人要和離,要再也沒有任何關系。更甚者,要到今后他即使回到京中就任,他也再難見她一面的地步。
眼中忽然有些燙,祁長晏狼狽的閉上眼,他是真不想啊
她為何要提和離。
祁長晏后悔拆開這封信了,或許只要他沒拆開,一直沒看,這件事他就可以當做沒有發生過,這件事就可以最終被忘了,他不必去處理。他一點也不想看到這封信,一點也不想兩人最終竟要面臨這樣的情形。
這些年身為一地長官,他處理過很多夫妻和離的事情,所以他再清楚不過夫妻和離之后若是狠心,要斷會斷的有多干凈。曾經生活在一起的所有聯系,全部會被斬斷,和離后,更是老死不相往來。比如曾經在九稽的那對余氏夫婦,余氏在和離后,以余家勢力抗衡帶走了女兒,帶走后自此再未與她那個丈夫來往過。
當然,他不同情她那個丈夫,他只是忽而有些怕,怕嬿央真的此后連一面也不肯再見他了眼底黑墨翻涌,祁長晏拳頭越握越緊,猛地搖頭,他不想,一點也不想
所以他不會答應的,對,他不答應祁長晏心想只要他不同意,只要
神色驀然一定,可下一刻,面上再次所剩的仍然只是一片無力的苦澀,真的是他不答應就能行的事嗎不是是嬿央她已經起了和離的念頭。
曾經兩人會成親,便是他主動,是他對她先有了情,如今她沒了,她想和離了,她沒有了再留下的念頭,那他能如何
他能有法子把她留下他又有把握把她留下沒有,祁長晏頹喪的往后一靠,自嘲一諷,他一點也沒有。
她本就對他沒什么情,這些年不來,如今動了和離的念頭,又哪里會留。祁長晏的思緒變得僵硬,神情重歸面無表情,一時像是成了石雕似的,一動也不動了。
足足一刻鐘后,若非他此時呼吸正常,要是書房里突然闖進來一個人,只怕會被他現在的狀態嚇著。
這久久的一動不動間,無聲中在祁長晏完全木然放空的時段里,不知不覺他閉了閉眼,合上已紅的徹底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