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蒂爾蘭波和一之瀨燐對視了幾個呼吸。
小朋友眨了眨眼,手腕的傷口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整個人還籠罩著生命力流失大半的衰敗氣息。蘭波抽了抽嘴角,蹲下來,默默往猙獰的傷疤丟了一個隔絕止血的亞空間方塊。
“你還是先止血吧。”
“哦,哦。”
看他那副渾不在意的模樣,蘭波張了張口,終究還是沒忍住“你為什么要你和魏爾倫是什么關系”
“并無過多牽扯,我們是同類。”一之瀨燐點了點腦子,“同為非人類,救魏爾倫是我的職責,更何況還有主人的命令。我的主人讓我將保爾魏爾倫從崩潰、墮落的深淵中拉回來,他是一個溫柔的人類。”
“主人”
“對。”一之瀨燐點點頭,“這個回答能得到你的認可,獲得你全身心的幫助嗎”
就算蘭波沒有回答,答案也是不會改變的。
阿蒂爾蘭波果然和分析計算的結果一樣,是個好心人,要不然也不會讓魏爾倫那種人念念不忘許多年,就連中原中也對他也是懷念多過恨意。現在他眼下的沉默何嘗不是一種默認。
不再糾結這個話題,一之瀨燐隨意地甩甩手,見傷口在亞空間的約束下不再流失生命力后就不再在意。他抓著蘭波的衣袖站起來“蘭波先生,我們現在該怎么做”
他一五一十將魏爾倫的處境、他和太宰治的計劃說清楚。
“我曾經提醒過他,力量無休止的使用只會加劇身體的崩潰,我以為他聽進去了,沒想到還是走到了這個地步”蘭波作為一之瀨燐的支撐,嘴巴張了又閉,最后化成苦澀的微笑,“算了,我早該知道他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一個人類的,包括我。”
“不過,目前還沒到最無可挽回的地步。”蘭波停頓,“我認同你抱著殺死魏爾倫的覺悟去打醒他,我可以將力量借給你,只是這沒辦法支撐太多時間。”
一之瀨燐干巴巴地應了一聲。
也是。
真正的蘭波已經死去,現在站在一之瀨燐眼前的蘭波只是遺留下來的異能力體,一道殘魂,等到異能消耗完畢就會消失。而他將力量借給一之瀨燐,不停地使用彩畫集與魏爾倫戰斗,無疑會加劇異能消耗的進度。
等到殘留的異能徹底消耗完畢,就是蘭波與這個世界最后道別的時刻。
他有點遲疑。
隨后一只手搭上了一之瀨燐的肩膀,比起一之瀨燐陷于“這是不是逼迫人自殺,啊不對,蘭波早就死了,可現在站在我面前的不就是蘭波”的邏輯怪圈,蘭波這經歷過背叛和諜戰的超越者顯然早就接受了命運。
肩膀上的手微微用力就驅散了一之瀨燐的猶豫。
“不用擔心我的異能消耗,就算你不提,我也會再次和保爾對上的,這也是我的愿望。保爾他”蘭波自嘲地笑了笑,“也是我教導有誤的過失。我自己也算了,沒有提及的必要。”
蘭波很難不將魏爾倫的失控歸結在自己的身上。
他是魏爾倫初入人世的教導者,是魏爾倫在被制造出來又脫離實驗室后固定于人類社會的錨。可他是個不稱職的錨,在引導魏爾倫的時候從來沒有考慮到魏爾倫對人類,對自己身份的認知是有錯誤的。
所以魏爾倫才會在思考的時候,下意識地將自己排除在蘭波的選擇之外,因為人類是需要彼此的社會性動物,而人造異能體是孤獨的。
可是阿蒂爾蘭波從來沒有說出口的話是,保爾才是最重要的。
安全屋內沒有燈光,只有燦爛的星辰,煙灰色長發的超越者面容還很年輕,白皙的臉上是接受死亡的坦然。
“你的訴求很合理,我會盡我所能去達成的,也算是我的一些小小彌補吧。”昔日的超越者笑著說,“也是好久沒見他,我們現在可以出發了。”
蘭波推開門,外頭是夜風和星光,他回過頭示意一之瀨燐跟上。
一之瀨燐卻站在原地,從談話中途就保持著木呆呆的姿勢,沒有動彈哪怕一下。
“怎么了”蘭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