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睫毛垂下的陰影,我這才看到了我哥臉上帶著的是不正常的薄紅。
“怎么了。”
他還沒清醒,揉了揉我的頭發,低聲問我,“還難受嗎,加栗。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我沒好意思說我都是裝的昏迷,人完好無缺。但現在生病的另有其人。
“哥,”我仰頭看他,小心措辭,“你知道,你發燒了嗎你的臉好燙。感覺不太對,要不要讓人來看看”
我哥漆黑的眼注視我。
出乎我意料,他很慢地“嗯”了,竟然很冷靜。
“知道,小事。”
“小事”發燒是小事
“你要不要再睡一會兒”他又問,“想不想喝水哥哥給你去倒。”
“等下可是,哥,你發燒了”我有點沒搞懂他的思路,抓住了他要起身真的要給我去拿水的手,“哥你吃藥了嗎醫生來給你看過嗎他們居然沒發現”
“不,不對,你才應該是那個該躺下休息的人,不然我給你去倒水,你別起來了,讓我來你先躺著,你別動了”
我哥注視著我,忽然笑了下。
他哥很少笑,這一次,或許是因為我
難得關心他。
我哥抓住了我的后領說,“你坐好。”
我的身體本能反應地比我腦袋更快,長期聽我哥的話讓我下意識就服從了。
于是這個發著燒的男人,真的拉開我拽著他的手,起了身下了床。沒過一會兒,他從屋外拿了水杯進來。
遞到我手里,我一摸,還是正好溫度適宜的溫水。
“喝點水,你嘴唇都有點干。”我哥說。
我是少喝了點水但哥你是發高燒啊。
但我抬頭瞄了瞄我哥,知道我不喝水他不會罷休,于是老老實實低頭喝了幾口,又把杯子給他。
“哥,你坐下來。”我找借口,“我要靠著你躺著才舒服。”
我哥看了我一會兒,真的順從了我,坐下在了床上。
我說“靠過來點。”
我哥就把手臂給我,讓我枕著。
我忽然發現我哥現在很好說話。
甚至我覺得,在我哥的視角里,我好像還是小時候的林加栗他對我的態度就跟小時候一樣。
只要我說自己不舒服,或者怎么樣才會好一點,我哥什么都會順著我。
我把水杯遞到他手里,“哥你幫我喝完。”
他看了看我。
我又說“你喝完我再睡。”
他接了過去。
看著他喝下水,喉結滾動,我盯了他一會兒,“你吃了退燒藥嗎布洛芬,或者撲熱息痛,一次兩片”因為經常裝病的關系,我把這些都背得滾瓜爛熟。
“嗯,藥都吃了。”他微微點頭,把水杯放到一邊,“躺好。”
我哥開始給我理枕頭,等我沒辦法乖乖躺進去,他又給我掖被子。
看他這個高燒病人繃著張臉在那里還要強撐自己像個家長一樣照顧我,我真的開始頭疼了。
首先我沒病。其次我裝的。第三我不存在的良心都開始稍微有點痛。
“哥。”我把被子掀開,對他說,“你不在我睡不著。你得跟我睡。”
我哥在原地定了一會兒。
我說“你不睡我不睡。”
我又重復了好幾遍,他終于沒拗得過我,也躺了回來。
他身上的沐浴露的很淡的香氣又包裹了我。
“發燒病人不能洗澡。”我小聲提醒,“你高燒起來肯定都是因為這個。這種常識你怎么會不知道,你是不是忙傻了。”
宋時淵眉眼垂下來盯我,一只手抬起來,在我腦門上彈了下。
“哥,你”
“不洗澡怎么陪你睡覺。”他說,“之前鬧那么兇。”
我卡殼了。
我夢話還說了這個
他冷冷看我眼,把我往懷里帶緊了點,淡淡道,“快睡。”
臺燈的燈光被他調暗。室內只剩下一層暗色的暈光。
他讓我睡覺。
但我很顯然
沒有睡意。
胡思亂想中,我又想起了之前夜里的泳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