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譯馳興致不高,兩手抄在口袋里等大爺稱重,一直沒說話。他皮膚白凈,個子雖高,但夜晚籠罩下,區別于成年人的學生氣讓他顯得有些文弱,不聲不響又心軟很好拿捏的樣子。
只見大爺秤桿晃了下,沒等沈譯馳看清秤砣墜在哪個刻度線,便一晃把裝著紅薯的袋子摘下來,嘴里樂呵呵地說“給你打得高高的我多給你拿幾個袋子,你回學校方便吃,一共是一百六十塊錢。”
“多少”沈譯馳抬眼瞧大爺一眼,“八個紅薯一百六,大爺,您這個秤砣有二十斤嗎”
“什么二十斤,有八斤撒,你這個學生瞧不起老頭的眼神啊。”
回憶起大爺那句含糊的帶口音的“是八塊。”,沈譯馳被自己給氣笑了。
他懶懶散散地站在那,肩上藏著山海般磊落光明,喜歡是明確的,厭惡也是明確的,從不遮掩。他邊拿手機邊說“北京都不敢賣定這樣的物價。”
老大爺見沈譯馳拿出手機要掃碼,笑呵呵地將收款碼的牌子拿到亮處“不一樣的嘛,我這個好吃,你回去嘗嘗就知道了,我天天來這的,放心撒,不好吃你回來”
正說著,斜刺方插過來一只手,精準地擋住了沈譯馳的鏡頭。
只見姜織一手抓著三輪車后面的圍擋,另只手舉著手機,夸張而做作地講電話“主任,我找到那個害我吃壞肚子錯過考試的烤紅薯大爺了,你出校門了吧”
電話是免提,傳出一道中年男聲“出了出了,我帶了消費者協會的人。這次一定要查查他的食品安全許可證,食品出現質量問題是要以一賠十,還得交罰金的你可別讓人跑了”
“我抓著他車”
老大爺聽著,臉色陡然慌張。
“誒誒誒小姑娘你干嘛呢”眼看大爺揮手去去抓開姜織的胳膊,她纖細瘦弱,不是對手,沈譯馳剛準備抬手幫忙擋一下,姜織先聲奪人“你干嘛耍流氓嗎這里可是有監控。”
幾個字擲地有聲,沈譯馳嘴角動動,心說自己多余擔心。
手機那頭又傳來聲音,真是跑喘了上氣不接下氣,好幾種人聲,其中一道區別于主任的聲音說“小同學,你要是攔不住人先拍照,我讓所里用天眼排查。”
“好嘞,叔我馬上拍”
沈譯馳沒閑著,不嫌亂地攪和“大爺,您收款碼呢,我剛剛沒掃成功。我重新掃一下,現在付錢待會是不是也能以一賠十啊,一千八百塊,我一個月的伙食費呢。”
“不賣了不賣了我不賣了,你們合伙坑我老頭子”趁著姜織松開手拿手機拍照時,老大爺將圍脖拉起來只露著一雙眼睛在外面,跨上三輪車,松閘,賣力地蹬跑了。
“誒怎么走了,我剛要拍呢我明天帶記者在這蹲你小心著點”姜織沖他罵罵咧咧騎車跑的背影喊了聲,見他沒了影,才松口氣。
手機免提那頭的男聲又演了十幾秒,才停下來,問“解決了要我找幾個人去學校蹲著嗎”
這人行事作風匪里匪氣的,頗為豪邁,跟姜織文藝清新的氣質這是先前的印象,今天后他得改觀了非常不搭。
姜織捋了捋糊在臉上的頭發,露出一側酡紅的臉頰,眼梢爬上甜甜的笑意,喊了聲“爸”,說“不用。等我回學校就去校園墻投稿,提醒同學不要來買,也告訴老師讓學校出面處理。”
姜織又被姜國山交代幾句,注意到沈譯馳還在旁邊站著,便匆匆結束通話。
她收好手機,猶豫開口說點什么。剛剛沖過來得太急,被姜國山遠程指揮了幾句來不及多想,就怕沈譯馳抹不開面子,被“紅薯刺客”欺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