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前的長桌琳瑯滿目,擺放杯盞,小山羊和鹿肉排幾乎堆的淤出去,一種由胡椒、小豆蔻、干薄荷、蜂蜜、生姜制成的辛辣沙司,則專門用來涂抹這些在海島上奇貴無比的肉制品。如此芬芳撲鼻的豐盛佳肴,阿加佩卻難以下手他此前從未見過這些奢靡的食材。
“香料,”杰拉德微笑,“俗世的神奇之物,人們將它們看作來自天國的恩賜。可實際上呢這不過是人間生長的植株,通過特殊方法提取得到的產物而已。”
帶著敬畏之情,阿加佩端詳著沙司中摻雜的淡色顆粒,純凈的白胡椒,以他在島上的所見所聞,唯有龐大的王室才能負擔起這樣的貨色,大奴隸主的餐桌上,也難以見到如此昂貴的珍品。
杰拉德笑著說“很驚訝嗎不用害怕,離開這座島,有人叫我摩鹿加的主人,但是在這座島上,我不過是一個做客的旅者,僅此而已。”
摩鹿加,阿加佩終于恍然,傳聞中的香料誕生之地,人們都說,誰走上摩鹿加,誰就走上了烏托邦的樂土,誰擁有摩鹿加,誰就擁有了神在塵世的花園。
隔著彌漫的芬芳,年輕的奴隸看見杰拉德的笑容,他眼神專注,仿佛世間僅剩一個值得他凝視的人。
阿加佩低下頭,回避了這種目光。
想來,摩鹿加主人的權勢確實煊赫。
在這里,阿加佩破例脫下了奴隸的衣物,換上了昂貴且舒適的衣褲。杰拉德邀請他坐在陽光明媚的水晶窗前,為他講述他過去十多年海上航行的精彩故事,聽那些古怪迷人的志異傳說。等到日落西山,星河在天邊閃閃發光時,杰拉德再帶他走到白塔的最頂端,將他認識的每一顆星都指給他看。
這位客人說話的時候,語氣溫情脈脈,口吻動聽至極。他朝阿加佩拋出急切的問題,再全神貫注地等待他的回答,哪怕只有一個羞怯的微笑,一個簡短的音符,他也表現像得了救命的良藥一般慶幸。他謙卑、恭順、和悅溫柔,好像全世界再也沒有比他更加親切忠誠的朋友。杰拉德巧妙地牽引著話題,那絲滑的,得體的語言,便有條不紊的從舌尖上滾落。他從不叫冷場出現,也不叫阿加佩受了窘迫的欺凌。
毫無疑問,他游刃有余地施展著魔法,展示了一個體面的紳士,一位聰明人的全部教養與魅力。
“在產出精致玉器,瓷器和絲綢的國度,“他的聲音低沉,回蕩在少年耳邊,“那里的人發明出一種能夠映亮整個天空的巨大焰火,我曾經見過幾次,當它點燃時,連星星的光輝都要掩藏在它身后。”
“我不懂,但我猜那一定很美。”阿加佩低聲說,他確實神往于杰拉德描述的所有美景,但他心里知道十二分清楚地知道,這些美麗的景色,隱含著多少奢侈,多少無望的自由。
奴隸一輩子也無權消費這種奢侈,以及這種自由。
“美嗎“杰拉德笑了起來,他說“我會帶你去看的。但現在,我覺得有一樣東西,比焰火還要美。“
阿加佩愣愣地問“是什么”
“你的眼睛。”杰拉德說,“哪怕點燃一萬支煙火,都沒有辦法復制它的光彩。“
夜空寂靜,星河倒懸,阿加佩深吸一口氣。
這夸大的贊美,與之前所有客人在愉快時說出的甜言蜜語有什么不同他靜默片刻,還是勉強回答“您太抬舉啦,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