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老板靠在樹下給他倆折騰得沒了脾氣,扶額道“他不是個騙子唉也不能說就不是,我不認識他,可他的確不是賊還有你們就不能先給我松綁嗎”
這畢方綁得未免太結實,她鉚足了勁兒也沒解開。
一直左躲右閃的林問清頓時抬眸朝她投去一眼,神情里像是有幾分失落的悵然,而后他垂目迅速深吸一口氣,點足輕避過刀光,眉目認真地沉著道
“諸位若實在不信,在下也別無辦法,但至少希望你們能明白,我沒有惡意。”
他言罷,忽邁開腳步在原地站穩,掌中未開的折扇收至背后。
常明猜到他是什么打算,臉色當即變了“別傷他”
可腿上的繩子還在,剛起身她就跌坐回去。
雁翅刀正筆直地刺向林問清的胸骨,對方竟一反常態,連半個閃避的動作也無,只立于前方,眸色堅定一副任憑發落的模樣。
唐葫蘆當下眉目一怔,似乎沒料到他會有此一舉,自己其實并沒真的動殺機,可這會兒要收力已經遲了,不死也會大傷。
眼看刀尖行將沒入青年心口,他鬢角的汗都出來了,電光石火之際,斜里一股勁風撲面,硬生生把刀刃拍偏了一寸,剛好避開要害。
長刀轉瞬刺進他肩胛骨下三寸,傷處迅速浸出深紅。
唐葫蘆好歹剎在了半步之前,又驚又險地看著林問清,“你”
他從始至終竟只輕輕顰了下眉。
好坦蕩的人。
唐葫蘆暗想。
是條漢子。
就在此時,旁邊銀輝微晃,一把大得離譜的金背砍刀突然橫在眼前,虛虛架于他脖頸之上,威嚇之意明顯。
年輕的伙計只一瞥這刀光就知道不妙,顫微微看向來者虬髯漢正陰沉臉,神情不善。
“朱朱二叔。”
朱河將刀扛回肩上,冷冷瞥過他和一旁的小石頭,揚聲呵斥
“鬧什么沒聽見老板叫你們住手嗎”
兩人這會兒才把熱血消下去,唯唯諾諾地稱是,再望向常明時,見自家倒霉老板還在樹下貓著。
她本就生得纖弱,此刻更狼狽得像只小耗子,模樣怪可憐的。
兩個伙計紛紛愧疚
“對不起。”
“對不起,老板。”
“光對不起就完了”朱河罵道,“先扣一個月工錢再刷半個月的恭桶,讓你倆能耐的”
“啊”
“朱二叔,這也太”
朱河“啊什么啊太什么太再叨叨還加一個月”
伙計們不敢有意見,剛咋咋呼呼的熱血青年現在一個個聽話得像家犬。
常明沒空計較這些,眼見山林外官府的捕快陸續趕到,料想是不會再出什么岔子了。
今夜好像格外折騰,事情進展得比預想中要坎坷得多。
“老板,您沒受傷吧,要不要緊”
有伙計趕來給她松綁,常明靠坐在樹下道謝“還好,不是什么大問題。”
“得虧不是大問題。”那人笑得夸張,“否則章先生回來,咱們鐵定掉一層皮本來這事兒就擅作主張了,倘若還把您弄丟,大伙兒非得被他掛在院子里風干不可。”
章先生是常明的大伯。
“怎么會,我替你們瞞著不就好了。”
她笑完想起什么似的,將視線放去不遠的人群中。
四周忙碌非常,有衙差把倒地未醒的飛賊架起,另有人于叢林間搜尋線索與證據。
而方才的那場意外卻并不受人關注,在一片繁忙里像抹不扎眼的背景。
唐葫蘆正抽出長刀,或許因牽動傷口,林問清先是朝胸前摁了一摁,隨后才抬手去抹唇邊滲出的血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