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我太婆婆說,娘娘是騎”
“沒有”鵝堅決否定,小眼睛瞪得滾圓,“鵝是被四喜抱上去的,是鵝騎四喜要不你們就叫鵝騎娘娘”
騎鵝娘娘怎么能叫鵝騎娘娘
春芽急了,也不怕這只又大又兇又會說話的鵝了,她騰的站起來“明明就是娘娘騎鵝”
“才不是誰看見了神界的神君都看見是四喜抱著我”
“我太婆婆的太太太太太婆婆看見的”春芽掰著手指開始算,“傳到我姨姨都已經九代人了我太太太太太太婆婆告訴我太太太太太婆婆”
“是四喜抱著我”
“是騎鵝娘娘”
武桂心本以為是自己的侄女跟別的小孩兒吵起來了,皺著眉從后門大步走進了正殿
“武春芽,你膽子不小,敢在正殿跟人”
跟鵝
鵝站在供桌上,雙翅插著肚子。
穿著大袍子的女人呆愣愣的,鵝用翅膀指著她
“名字,改四喜不是騎鵝娘娘是鵝騎娘娘”
“我的娘呀你真的是秦娘子騎過的鵝”武桂心捂著胸口退了好幾步,“我我我去喊我娘過來”
“不準去”氣死鵝了這些人怎么回事亂起名字還不聽鵝說話
都怪四喜她想不出名字,把鵝留在這讓鵝自己想名字
貓耳山深處,秦四喜摸了摸鼻子,在她的面前有一棵枝葉繁茂的藤蔓,樹藤虬結在一起,不曾依附附近的任何喬木。
“知道這藤是文柳留下的,你飛升之后,你的那些活著的同伴每隔幾個月就會上來看看,過了幾十年,他們都輪回轉世去了,就剩武素琴的后人一直來照看她。”
宋霜背著手站在了離藤蔓幾丈遠的地方。
“像我們這樣的陰差身帶鬼氣戾氣,不敢隨意靠近這樣的靈樹。”
不然靈樹引來了惡鬼變鬼樹,她們跳冥河都不夠贖罪的。
大概是因為要過年了,藤上還被人系了幾根紅色的綢條,藤前還擺了一個還沒徹底枯萎的花環。
秦四喜摸了摸綢條,又摸了摸花環,才笑著說
“我從前真不知道,小武娘子是這么一個妥帖人。”
何止妥帖
根本是決絕。
一個和秦四喜不過是有過幾面之緣的鏢局二娘子,親眼看見了秦四喜飛升。
不久后,她就帶著自己全部的家業和嫁妝在山海鎮安了家。
替秦四喜修廟,替她查生平著書,夫家不許,她就跟夫君和離,帶著改了姓的女兒一起,幾乎走遍了秦四喜生前去過的地方。
莽撞嬌憨的少女一日日變得比從前更穩當妥帖。
宋霜還記得秦四喜飛升十年后,她見到的武素琴,一顰一笑,穿衣打扮,都讓人疑心過往那個神采飛揚的女子還在人間,在武素琴的身上。
她沒有模仿她。
她只是記得她,如她還活著的那般記得她。
這些,宋霜在來的路上都跟秦四喜說了。
世上沒有人能比活了五百年的秦四喜更懂得“守”這個字有多難,她飛升二百多年,武家守了二百多年,其中的艱辛不比她活得五百年少多少。
至少,整整五百年里,她主要守住自己的心就夠了。
“她還像從前那般容易生氣么”
“自你去后,我只知道她有一次氣得極狠,她原本并不懂祭祀之事,就從海神廟請了個廟祝,結果那個廟祝說你成過婚,應該把你的夫婿都造像擺出來,還應該寫你是褚秦氏。武素琴回來的時候,廟里多了三尊男子的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