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園的大門緩緩打開,先出來了幾匹健馬,馬上坐著身穿束袖衣衫的颯爽女子。
后面,一匹白馬邁過了門檻。
馬上坐著一個穿著月白色大衫的女子。
雨后的清風習習吹過,楚平野與駱寒山一人抬著頭,看見那女子的額前有一縷碎發。
“我一皇兄驟然殞身,父皇母后悲痛異常,本宮早上進了宮,也剛回來不過一個時辰,實在是倦怠梳妝,也無心打扮。”
依這一人的身份,他們也都不是第一次見到這位身上有諸多傳說的公主,盡管公主未必記得他們。
可此時的公主和他們之前印象中的樣子是完全不同的。
驕縱矜貴的繁京茉莉似乎長大了許多,她沒有笑,話也簡白,臉上也確實如她所說沒有什么打扮過的痕跡,可她眉目間的貴氣摻著一絲倦怠,就像是晨間還有著輕霧的這座繁京。
繁京至美,天下絕冠。
繁京這株最名貴的茉莉花,她或許不夠艷麗,可她恰到好處,攝心奪魄。
先回過神的是楚平野。
“臣大理寺少卿楚平野,見過長公主。”
看向帶著書卷氣的年輕男子,萬俟悠緩緩一笑
“楚少卿,我皇兄一事,勞煩于你了。”
楚平野還沒等說話,就聽見自己身側那人說
“公主,裴仲元與廬江王來往之事您可知道”
“這位是駱校尉。”萬俟悠絲毫不覺得自己被冒犯,
手上提著韁繩,她緩聲說,“裴護軍與我一皇兄自幼相識,他們一人有所往來,本是理所應當之事,就算之前裴護軍揭發了我一皇兄豢養私軍,那也是為國為民,于我一皇兄,他也是做了諍友該做之事。我一皇兄身為廬江王,本該知錯而后改,不然我父皇又如何會將他關在府中”
楚平野本想攔著駱寒山,讓他別得罪了公主,聽見了公主的話,他的心中輕輕一動。
繁京中對裴仲元的傳聞多是不堪之言,覺得他是舍了前程去謀駙馬之位的叵測之輩,也有人說公主對他不過是利用。
可今日聽長樂公主的話,對他也實在是維護。
裙下之臣也好,只是公主的護軍也好,裴仲元跟著長樂長公主,還真未必比跟著那些寡恩的皇子差了什么。
一路到了大理寺的后院禁室,萬俟悠停住了腳步。
“可否讓我與裴護軍單獨說幾句”
楚平野心中突兀一震。
看來裴仲元真的是公主的親近之人,絕不僅僅只是一個護軍。
“公主,請。”
轉身,他看向駱寒山,就見駱寒山的目光跟著公主的身影。
“駱校尉”
公主的身影不見了,她的幾個帶刀女衛把守了禁室的大門,楚平野拉著駱寒山后退了幾步。
“駱校尉,你不會”
“楚少卿,那裴仲元此番怎么也會被調開公主身側吧”
楚平野瞪大了眼睛。
“駱校尉”
駱寒山卻一笑。
“末將不過隨便說說,楚少卿怎么被嚇著了”
真的是隨便說說么
禁室內,剛剛還是一派清風之態的萬俟悠看著跪在地上的年輕男人。
“該如何走下去,本宮早就告訴了你,你卻還要這般作態。”
下巴被公主用馬鞭挑起來,裴仲元垂著的眼眸微微抬起來一些。
“此番之后,微臣定會被調離公主身側,能在這與公主相對,是微臣最后一點念想。”
什么禁軍中劍術第一,什么將門世家出來的麒麟兒,此時的裴仲元像是一只想要撒嬌卻不會的狗,想扒拉公主的裙角都不敢。
“真可憐。”
萬俟悠輕輕嘆息了一聲。
“裴仲元,下次見我之時,你拿出點姿色之外的東西出來。”
“是,殿下。”
公主只在禁室內待了片刻,楚平野都不知道自己該是喜還是憂,聽說裴仲元愿意說了,他很是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