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就這樣真的拿出了一半的地種棉花,白娘子這魄力在臨近幾個村那都是頭一份。
孫蕎花看著自己的祖母“奶奶,您想什么呢”
孫阿梅的老臉上忽然浮現了笑意“我在想,現在種棉花的人越來越多了,要是咱們收了棉花織棉布,再把棉布賣出去。”
“奶奶,棉布賣給誰呀咱們縣里的織廠拿棉布是給了平盧軍,咱們自己織了賣哪能賺了錢”
孫阿梅一雙老手捏著木鎬
“明宗皇帝說過同工同料,制器以快,必得其利,要是咱們織布能比旁人快些,旁人出一匹布的功夫,咱們出已經出了一匹半,不就有了得利之處了”
孫蕎花沒想到自己奶奶還能扯到明宗頭上,把奶奶腳邊裝了野菜的籃子提在手里,說
“奶奶,咱倆加起來四只手,怎么比旁人快呀”
嗯,這確實是個事兒。
老太太活動了下肩膀,扛起木鎬往回走。
“要是牛能紡棉紗就好了。”
“牛能紡紗奶奶你還不如指望村頭的水車紡紗嘞。”
鄰田的漢子早就回了家,現在蹲在家門口的籬笆外頭吃粟餅,還惦記著怎么娶個新媳婦兒。
突然,田間道上傳來一聲驚叫“奶奶我就是隨便說說你別真去河邊啊我牽著牛呢”
牽個牛,顯擺什么呀
漢子轉了個身,用屁股對著田道,繼續啃粟米餅子。
“大人,春耕才剛剛開始,朝廷就跟咱們要今年的估稅。”裴文姬看著繁京來的公文,都快氣笑了。
坐在一棵玉蘭下面看書的孟月池擺擺手,說
“去年平盧幾乎撐起了半個中原的賦稅,
戶部這是嘗到了甜頭,索性就把春旱夏澇冰雹蝗災都寫上,跟他們說估稅今年只有往年一成。”
裴文姬這下真笑了。
行,真行,朝廷不要臉,她們家大人也不怕躺地撒潑。
“大人,我怎么覺得從去年冬天到現在,半個大啟都在惦記咱們的錢袋子還有人上書說應該在咱們的北海港設卡收稅。”
“旁人都沒錢,唯獨咱們不光有錢,還在外頭有債,被盯上了也沒什么稀奇的”孟月池頓了頓,將手里的書放在了一旁,“這份折子是誰上的”
“是戶部侍郎錢寇。”
從椅子上起來,孟月池伸了個懶腰拿起一件鶴氅披在了外面。
太陽雖暖,畢竟還只是春天,走到陰涼地里還是冷的。
“錢寇是相黨,沒想到啊,咱們這點兒錢,連李相都看在了眼里。”
嘴上說的輕松,孟月池帶著裴文姬直接去了前面的偏院里。
又吩咐在院中的差遣
“去請柳娘子、蘇推官、古參事一并過來。”
宰相李瀚仰是先帝給陛下選的肱骨之臣,從玉衡八年坐上了相位之后就一直不聲不響,前些年柳鉉徵力主重新丈量天下土地,幾乎在朝上奪盡了鋒芒,人稱柳亞相,他也沒有吭聲。
后來柳鉉徵失勢,梅舸得勢,半個朝廷都盯著女官們之間的爭斗,他也沒做什么。
只有江左益行事比較有分寸,造反的時候說要“清貪臣”,清的就是這位,可見是選了個官大的。
現在李瀚仰的黨羽忽然盯上了平盧,雖然只是一個苗頭,孟月池卻不想平盧成了繁京那些御史們的靶子。
“大人,我倒覺得這事兒沒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