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妱便將許致寫得詩念了一遍,沒有多做評價,只是緩聲道“一句半句也看不出什么,但是他的想法與我不同,這么短的時間能把我的前幾個字掰成這個意思,倒也不太尋常。”
她確實覺得這里面挺有意思,即使心中還有點牽掛那封信,嘴角還是掛上了一點笑意。
她寫在白紙上指給絲蘿看“你認得吧是不是挺有趣的”
絲蘿確實跟著褚皇后從小一起長大,她是識字的,也多少讀過兩本書,但是她這時候明顯猶豫了一下,仔細觀察了姜妱的神情,確定她并不反感自己識字讀詩后才默念了兩遍,之后小聲評論道
“確實傲氣的很接得不知所謂。”說著她又小心地問道“娘娘,您原本想得是哪兩句”
這個時候,世上的女子大多都是不會讀書識字的,但是貴族出身的女孩子又是例外,更何況褚東陽年輕時便是名揚天下的才子,更不可能讓女兒做個睜眼瞎,因此褚皇后自小也是跟著先生讀書習字,說不上是什么才女,但是琴棋書畫多少是通一點的。
絲蘿之前就猜到姜妱必定不可能出自普通百姓之家,因此看她能寫會畫也說不上多么吃驚,但是看這樣子,似乎她的水平絕不僅僅限于“能寫會畫”了。
她雖然也不懂鑒賞書法,但是字寫得好不好看卻是能看明白的。
姜妱則沒想那么多,她淺笑著將耳畔被風吹亂的的一縷發絲撥到額而后“我原本想作兩句五言淡陽疏風靜,鳶飛爽籟停,和許都督的詩完全是兩種意境,所以說,難為他掰得回去。”
春藤又問這兩句詩分別是什么意思,姜妱一一給她講清楚了,才對他們道“行宮中差事也不多,閑下來的時候你們也讀些書,總是要識幾個字,日子才不至于太無趣。”
絲蘿抬眼看了姜妱一眼,神情多少有些復雜,心下也說不上來是什么滋味。
沒人發現絲蘿的情緒變化,李穗撓了撓頭“奴婢們都是斗大的字不識一籮筐,笨得很,恐怕是學不會的。”
這里面除了絲蘿是褚家的世仆,其他人都是窮苦人家出身,若不是吃不飽飯也不至于來當奴婢,特別是這種偏僻的行宮不比皇宮,要俸祿沒俸祿,要前程沒前程,圖得就是那點賣身錢和能吃飽飯而已。
“日子長著呢。”姜妱溫和的說“總會學會的,不然若是我倦了,豈不是連個讀書給我聽的都沒有么”
這樣一說,他們都來了勁,特別是春藤,她本就相當上進,聽到識了字還可以給皇后讀書聽,立即就下了決心,一定要比旁人學得好才是。
姜妱看了眼還躺在桌子上的信紙,又快速的移開了視線。
“時間不早了,你們去放風箏吧,我就在這里歇歇。”
到底還是幾個年輕孩子,聽了這話,扭捏了一會兒就放下了顧慮,拿著已經屬于自己的風箏跑到涼亭不遠處的空地上放了起來。
也幸好這行宮修葺的十分潦草,湖邊只有一叢叢的矮樹和花草,高大的喬木是一棵也沒有,確實是個放風箏的好地方。
不一會兒的功夫,三只色彩斑瀾的風箏便上了天,笑鬧聲也響了起來,在往日死水一潭的豐和行宮中甚是扎眼,許多在殿外當值的宮人都看到了,他們平日里也沒什么消遣的,一見之下都十分羨慕。
有些年紀小的孩子規矩還沒學好,忍不住試探性地探出頭來想一起去玩,等其他人也見姜妱并不制止,只是坐在亭中安靜看他們跑跑鬧鬧的玩耍,看上去心情也不壞,漸漸也就大起膽子湊了過來給她請安。
貼身宮人中只有絲蘿沒有出去,她執意守在姜妱身邊,以防她有要吩咐的時候卻沒人答應,見此狀況,便不太贊同的板起了臉。
姜妱卻搖搖頭,讓宮人們免禮,示意他們自去玩耍。
其實姜妱過去幾年都是有些厭鬧喜靜的,稍微有點動靜就會讓她心悸不安,但是現在卻不一樣,她聽到小宮人歡快的笑鬧聲竟然完全不覺得吵鬧。
看到別人開心高興,她心中也覺得舒服,就算偶爾不自覺的想到一些不該想的事,也能被他們的笑聲轉移注意,過了幾刻鐘,她再去看那封信,竟也打從心里覺得沒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