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褚太師的個子有些太高了,他若不彎腰,那就是非常明顯的俯視姿態。
也或許今日不在皇帝眼前,他便不沒有像昨日那樣嚴肅,對著女兒,也不再是那種恭敬到了生疏的狀態。
他挺直的站在那里,垂著眼看著姜妱“那是許家的孩子”
果然,他所在的角度足夠完完全全把方才的情景看在眼里。
姜妱臉色發白,明顯有些難受,但還是勉強道“是,他是淑妃的內侄許致,您知道他”
“少年英才。”褚東陽漫不經心的點評道“他是近年來最的圣意的年輕人之一,除去性情太過不羈之外,比你弟弟強不少。”
姜妱立即抬眼看了他一眼。
褚東陽察覺了這一眼中隱晦的不贊同,他側了側頭“在外面幾個月,你與景和的關心倒是親近了不少。”
姜妱原本已經非常的不舒服了,但是褚東陽這樣靜水深流的壓力迎面而來,竟然在短時間內壓倒了方才許致對她造成的影響。
姜妱現在只想回去,誰也不想搭理,但是她能勒令許致退下,卻也知道自己絕對使喚不動褚東陽,因此只能打起精神應對“這些日子,阿弟與旁人不同,他常常寫信安慰卻從沒有指責過當時的莽撞行事。”
“你是在說那些族老”褚東陽不客氣的直接點明“你是在記恨他們么”
姜妱沉默了下來,從褚東陽的話中就能知道,京城中給行宮的來信,無論是家族其他人的,還是弟弟褚景和的,他統統都知道,若是在講深一點,說不定里面的內容是什么人家都一清二楚。
但是姜妱沒有質問,她也沒那個資格質問,于是姜妱擺了擺手,對身邊絲蘿等人道“你們先退遠些。”
他們雖不情愿,但是姜妱的身體吃不消,卻也知道皇后這時希望能和太師單獨談話,只得從命退到了幾丈之外。
見這里除了他們“父女”,再沒有旁人,姜妱便直言問道“我并沒有記恨長輩,只是您對此是怎么想的呢鑒于我這里既沒有收到您的安慰,也沒有收到您的指責。”
“因為沒有必要。”褚東陽冷靜道“這是你自己的事,與旁人無關。”
旁人。
“誰是旁人,是族中長老,還是您”
“都是。”褚東陽私底下的性格竟是這個樣子,冷漠又沉靜,與姜妱想象中的風流才子截然不同,他非常明確的說“除了你自己,都是旁人。”
他就這么冷冷的看著她,仿佛眼前并非自己的女兒,他如此輕易的擯棄了一切的情感、血緣、聯系,直白的告訴自己唯一的女兒他們本質上毫無關系。
姜妱幾乎以為眼前的人已經知道了一切,他知道自己只是個孤魂野鬼,是個霸占她女兒身體的外來客,因此才措辭如此鋒利毫不留情。
于是她問“我不記得了,父親,這些話,您之前對我講過么”
果然,褚東陽一口否認了“
當然沒有。”
“我能知道原因么”
姜妱覺得自己的心臟在劇烈的鼓動著,方才她情緒劇烈的波動,現在只是十分勉強的維持住了那一點表面上的正常,但實際上,僅僅是那一點點的打擊,就足以使她不可抑制的陷入熟悉的消沉中,如此刻,她可能自己都沒有感覺到這種心態是危險的,但是她的表現、言語幾乎都是在期待褚太師能夠拆穿她這個冒牌貨,讓一切塵歸塵,土歸土。
“因為你之前理解不了。”
但出乎意料,褚東陽卻給出的理由卻與這無關,他似乎真的只是覺得現在的女兒經歷了打擊之后成長了,才肯對她說之前從未涉及過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