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遙凌帶著沈漣到了側院,沈漣一看見豎在旁邊的那面旗,就立刻驚喜地叫了一聲,直喊道“是,就是梅江陵,二伯母真是大手筆。”
沈遙凌看她高興,也跟著笑。
讓下人去囑咐一聲,后臺便準備著了,瓜子花生香茶也一一端了上來。
沈漣翹首以盼,一邊問“方才意姐兒說過了今日就聽不著了,是怎么說”
沈遙凌回道“這個戲班子母親只請了五日,說是五日過了,我們的新鮮勁也就過了。”
事實也確實如此,這幾日沈遙凌把點戲的折子來來回回翻了個遍,聽完自己想聽的,已經很少到偏院來了。
沈漣一臉的羨慕“二伯母真是太好了。若是我早些上門來做客,也能多聽幾日。”
沈遙凌聽著,卻知道沈漣想說的不止于此。
從前沈遙凌還小的時候,沈漣大約以為她不記事,對著她呢喃過,“若我跟你一樣,也是二伯家的女兒就好了。”
長大之后沈漣不再跟她說這些,但看樣子,她的艷羨并沒少幾分。
沈遙凌拍拍她的手“漣
姐姐今日來了就聽個夠,想點什么就點什么,索性待在這偏院里不出去都行。”
說著遞上折子給她點戲。
沈漣見了,果然也消減了煩憂之色,津津有味地翻起來。
沈漣先點了一出梧桐雨,沈遙凌撓撓臉頰。
她與這位四堂姐看戲的口味向來很不同。
她偏好看花旦穿著漂亮裙子滿頭珠釵又哭又笑,梧桐雨這種以小生為主的戲,她不太懂怎么欣賞,時不時看看臺上,又時不時扭頭看看沈漣。
沈漣倒是專心致志,當那位扮演漢皇的小生上場時,沈漣整個人都快離開了凳子,眉眼更是放出明亮的光彩來。
那小生名叫孟文君,生得潔凈俊美,還有一把好嗓子。
沈漣癡癡看著他,并沒注意到沈遙凌的目光,嘴唇無聲地一張一合,似乎也在跟著臺上的人一起唱這段戲一般,放在膝上的手也捏成了蘭花指,小幅度地輕擺幾下,動作很有韻律。
沈遙凌托著下頜,若有所思。
小時候沈漣總帶著她和閨中好友一起玩,姑娘們在一塊兒時常常愛扮戲。
沈遙凌總是撿那種容易的角色演,比如貪吃的小奴婢,就可以一直在角落里吃,或者是頑劣的小丫頭,時不時在場中跑來跑去,吵鬧幾聲應個景。
倒不在乎演了什么,只是覺得跟大姐姐們在一塊兒打發時間挺有意思,有種自己也長大了的感覺。
不過沈漣每次扮戲時都是很正經的,她用舊衣裳改了幾套戲服,還自己做了珠花、女君印之類的行頭,裝扮得最齊,也總是她扮主角。
演戲的時候,也總是沈漣拿主意,儼然像個小老師。女孩子們想做得好,就總是得圍著她打轉,聽她指揮左右,有時還要討好她來換得個好些的角色,頗有些俯首稱臣的意味。
沈漣自然感覺到很大的樂趣,唱得很起勁。
后來沈遙凌上學了,空閑時間變少了些,又找到自己感興趣的東西,漸漸就很少跟著沈漣到三叔家去玩耍。
沒想到過了這么些年,沈漣直到現在仍然醉心此道。
看來世上執著之人實在不少。
戲聽完了,沈遙凌原本以為沈漣會接著再點下一場,結果沈漣眸光閃閃道“我們能不能,去里邊兒看看”
“可以呀。”沈遙凌一口應承下來。
戲班子第一天來家里時,她也跟沈夭意到后臺去過一次,好奇湊熱鬧,也沒見到什么禁忌。
而且因為住在沈府,每天戲班子里還要派人去給沈夫人請安的,跟她們都算熟悉。
結果沈遙凌帶著沈漣剛進后臺,碰見一個小花面。
那小花面見了她們,倒是臉色一變,急急忙忙叫了班主來,好說歹說地把她們攔在簾外。
沈遙凌愣了下。
心說原先那么熱忱,怎么突然就防備起來了。就算明日便從沈府收場,也不至于這么快就翻臉。
沈遙凌好聲好氣解釋道“我們就來看看
,我這姐姐很愛戲的。
班主陪著笑,只部應話,皺著眉,一臉為難。
沈漣默默退了一步,說道“小妹別惱,他們是防著我呢。”
班主立即道“哎喲,四小姐,千萬別折煞小的。小的哪里敢冒犯您,只是大官人三令五申,若是再讓您進了這腌臜地,小的們只能吃不了兜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