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將陛下看作榜樣,因此想事事與陛下相仿。
然而他本性之中的敏感易怒比陛下更勝一籌,難以掩飾。
殊不知馬與驢雖然皆是四蹄一尾,在旁人眼中卻差異極其分明。
當太子自以為與陛下已經十分相似,卻得不到旁人對陛下同等的敬畏時,自然會生出惱怒。
“你昨日送來了一幅畫卷”
沈遙凌點點頭“是要向殿下稟報筑路之事。”
她將向太子稟報詳細規劃,包括所需要用的銀錢,以及人力物力。
從那日太子對老師的反饋來看,沈遙凌已經知道太子對于這條商路并無多大興趣,因此,也已經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
然而,太子卻并未如她所想的那般,找理由推拒。
他的表情看起來,甚至都沒有聽得太仔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別的。
沈遙凌放下手,思索著還有沒有必要重新說一遍的時候。
太子卻忽然開口“你知道寧若淵為何要跑到西域來”
沈遙凌一怔。
這個問題是什么意思。
然而太子看起來確實是在等著她的答復,沈遙凌只好斟酌一會兒,老實答道“陛下派遣寧副都護來協助烏蘇。”
太子笑了兩聲,笑聲發沉,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事。
他再開口,又是話鋒一轉,絕口不提先前的話。
“孤這幾日與烏蘇王聊過了,協助烏蘇之事你們幾個都出了力,但受封賞的就只有寧澹一個,難道,你們不會覺得不滿”
沈遙凌頭埋得更低“賞與不賞都是陛下的恩典,臣怎會有所不滿。”
太子擺擺手,似是懶得聽這些話,從高位上走下來,一直到沈遙凌的近旁。
“你是個聰明人,有些話孤不說你應該也懂。孤對你也有些了
解,在太學時你對寧澹有意,但寧澹對你愛答不理。直到你與魏漁合作寫了西域論,又去了一趟阿魯國回來,寧澹忽然要求娶你為妻。”
太子轉頭看她“難道,你沒有懷疑過他的用心”
沈遙凌不知道,這位儲君怎么會有閑心關注這些私事。
她沒吭聲,好似聽不懂他的意圖。
太子接著循循善誘。
“寧澹此人眼高于頂,原先看不上你,現在熱心追求,無非是對你別有所圖。你這樣幫他悉心謀劃邊防之事,最終的功勞可都是算到他頭頂上。不瞞你說,陛下對寧澹十分看重,若是他有功績在身,日后封王封侯都有可能,到那個時候,你于他而言再無價值,他還會這般待你”
沈遙凌深吸一口氣,沉默不語。
太子笑笑,語氣和藹。
“你尚且年輕,不懂得男子是需要調教的。孤賞識你的才華,也愿意幫你。你若是忠心輔佐孤,會替你想想辦法,讓他越不過你去,自然不敢對你有二心。”
沈遙凌看著太子,過了半晌,也笑了笑。
“殿下對臣真是百般關懷。”
太子的每一句利誘,都是篤定她渴望名利甚于兒女情長,甚至已經很了解要強不服輸的性情,不得不說,他確實該查的都查到了。
在外人看來,她與寧澹之間確實也可以這樣解讀,而且,這樣聽起來很有說服性,只要太子試圖游說的對象有一點不安,都有可能入網。
沈遙凌道“多謝殿下美意,殿下是國之儲君,臣自然會竭盡全力輔佐殿下,臣之所愿,無非是能夠造福于大偃百姓,就好比修筑邊防一事,只要能夠辦好,是由西伊都護去辦,還是由西伊副都護去辦,于臣而言,并無什么分別。”
太子面色微沉,聽見最后一句微帶不悅。
沈遙凌卻沒有停下,繼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