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確實曾感染風寒,但并未病重到無法搭理朝政的地步。
先前陛下讓太子去西伊州主事,是想給太子鋪路,讓他這個儲君的位置坐得更穩更順當。
現在之所以稱病急急召回太子,其實是因為已經收到太子被區區一隊前哨探兵偷襲得城門失守的消息,顏面損傷之甚,不得不出此下策。
陛下心知太子前腳犯錯,后腳回朝會愈發謹言慎行,說不定還端得幾日儲君樣子,便借機將一些不重要的雜務交給他,明面上太子代理朝政,做些實事,也好堵住朝臣的悠悠眾口,打消朝臣對太子的非議。
然而皇帝替太子苦心算計經營了這么多,也還是招架不住太子自個兒會出主意。
聽聞太子借權將寧澹等人卸甲押進宮中之后,皇帝也無法再繼續放任下去,不得不親自來阻止。
總之是一場虛驚。
離宮之后,沈遙凌心知魏漁會替她先去沈府報平安,便也不急著立刻回去,又與寧澹說了好一會兒話,免得他一心記掛著舊事,引動哀慟。
兩人也沒什么正事可說,在寬大袖袍底下牽著手,趁著人們都怕冷地縮在屋中,沿著空曠的街邊亂逛。
看到光禿禿的樹枝想起夏日的楊柳,指著檐角掛燈籠的高樓聊起某個春夜里的一壺酒。
這樣散漫地走了半個時辰,寧澹還不愿意放手,同沈遙凌商量著,什么時候再出來相見,被沈遙凌拒絕了。
“眼下這種情況,你這幾日該多陪陪公主,其它的就不要想了。”
寧澹抿抿唇,一眨不眨看著沈遙凌離開。
果然如沈遙凌所料,魏漁已經來過沈府,有他打前陣,沈遙凌也省去了解釋的工夫,只需要盡情享受爹娘兄姐的關懷親昵。
她卸下一切負擔過了幾天的舒坦日子,睜開眼只需要想著今天玩什么,吃什么,感覺腦袋變得空空如也,整個人一直飄在空中似的輕巧。
這天窗外飛進來一羽灰鴿子,在處處潔白的雪地上格外顯眼。
沈遙凌越看越眼熟,自己走出去,捉住那只彎頸啄羽的鴿子捧在手心。
灰鴿子待得很自在,還主動邁出一只爪子,似乎提醒她摘下足環上綁著的信件。
原來是寧澹的信鴿,難怪越看越眼熟。
沈遙凌拿下那封信展開來看,看著看著忍不住彎唇笑笑。
信中也沒說什么正經事,就是問她,這幾日過得好不好,高興不高興,有沒有想去哪里玩。
沈遙凌沒答他,提筆也寫了幾個問題,問他寧玨公主這幾天心情如何,在做些什么。
沒過一會兒,灰信鴿又撲棱棱地飛來,沈遙凌喂了它幾粒粟米,才把第二封信摘下來。
寧澹先說,你怎么不問我
然后說,寧玨公主沉寂了好幾日,對著西屋的雕花窗一言不發,今天才總算明朗些,帶著騰騎將軍的遺物暫居在了忠武祠,除了祭拜,并無別事。
最后說,
我很想見你,你若是得空,我來找你,哪怕一時片刻也行。
沈遙凌看完信,就沒有再回。
翌日天晴,沈遙凌拒了阿姊下棋的邀約,說想去明霞寺看看。
沈夭意沖她嗤笑“你又不信神佛,去那里做什么,不如和我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