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本就是經歷了兩世的破鏡重圓,誰也說不上沒受罪,如今好不容易平靜些,還是想著高興的事要緊,就不要再杞人憂天浪費時間了。
沈遙凌抬手放在寧澹的側臉上,輕輕地許諾。
“不說了,這些話,我此后也不會再提了,既然已經決定了要再做夫妻,就認認真真把每一日過好就是了。”
寧澹在她掌下輕輕點頭,嗯了聲。
此后果然不再提這事,兩人的假期都不多,廝混幾日后很快又要忙碌起來。
寧澹不說了,北部大蟲暫入僵局,正是大好的機會,練兵筑防刻不容緩;沈遙凌更是腳不沾地,從衙門到田間,哪里都有人在呼喚她、等待她,她也一心撲了進去,恨不得每一份去往西域的文書、每一株剛從地里冒出來的幼苗,都要親眼看一遍才好。
兩人都是披星戴月,早晨寧澹負責把沈遙凌從被褥里挖起來,領著她一起洗漱,一起出門,之后一整個白天都沒有見面的時機,直到傍晚才能被放回來一起吃口飯,使得寧澹輕嘆,這何嘗不是聚少離多。
沈遙凌忍不住笑,笑完了又嚴肅囑咐道“你明早可得再早些叫我,我今天又遲了一走進春申苑,那些白胡子老頭,都已坐得整整齊齊了。”
她輕輕抱怨,嘴巴不自覺嘟起來了,顯然是很不高興。
寧澹皺眉“那些老頭自己少覺,日日要去那么早,真是折騰人。”
沈遙凌本來不高興呢,聽見他數落那些老學究,又不忍心了,慚愧地稍稍把木箸上的牛骨放下,害臊道“我這樣的晚輩,本來就該更加勤勉哎呀,總之,你明天多叫兩遍”
寧澹應下來。
他從不賴覺,清晨早早地醒了,轉頭看見沈遙凌兩手墊在臉頰下,窩在他旁邊睡著,額頭抵著他的肩頭和手臂,心頭軟得一片。
就這么看了一會兒,窗外的天光都亮了幾分,寧澹才回過神來,伸手搖搖沈遙凌的肩頭,又輕輕叫她。
叫了幾回后,沈遙凌從喉嚨里嗯了聲,身子卻背轉過去,另一邊臉頰舒服地蹭蹭枕頭,睡容越發安詳。
寧澹想起她昨夜的囑咐,又湊到她耳邊叫她,狠狠心,還在她耳邊說,那群白胡子又在等你了。
沈遙凌又嗯、嗯兩聲,醒了一半的夢里出現幾個仙風道骨的老頭。
她不由蹙著眉,表情也委屈起來,癟著嘴好像要哭了。
寧澹喊不下去了,自己下榻去叫侍女先準備熱水衣裳,等收拾妥當了再轉回床帳里來,將沈遙凌摟起來,握著她的手幫她換衣裳。
換到一半,沈遙凌睜開眼了,察覺胸口癢癢的,趕緊拍開他,大喊“來不及了,來不及了。”
寧澹只好收了手,領著她走到熱水前。
沈遙凌洗漱著,暈乎乎的腦袋終于徹底清醒,含糊不清地抽空跟陪在旁邊的寧澹說話。
“你知道嗎,我剛剛明明已經感覺到,我爬起來了,去上值了,還在老頭們面前挨訓呢結果睜眼一瞧,還在榻上好嚇人呀。”
寧澹一手撐著木欄,悶悶發笑,笑了一會兒彎下腰來,在沈遙凌唇上輕吻一下,啵的一聲。
早膳吃得簡單,但不許匆忙,寧澹押著她分七口才能用完一碗豆湯,幫她拎起要帶的書冊出門。
王府門口兩輛馬車分別朝向等著,寧澹把手里的東西交給候著沈遙凌的小廝,空出手來在沈遙凌掌心捏了下。
沈遙凌回頭朝他一笑,彎彎的眸子亮晶晶“傍晚見”
“傍晚見。”寧澹也笑,只是不大明顯,溫溫的,慢慢松了手。
春日的風順著巷道涌進來,卷著花瓣穿過兩人的發梢。
每個晨昏都要相見的人,分別時也還是說不上容易,不過也因此,每一日,都有了可以期待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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