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落山以后,她又去找了還住在胡同里的鍋蓋。
上一次她來找韓霆,韓霆對她態度十分冷漠,一點舊情也不念,甚至一點同情也沒有,她回去以后難過了好些日子。
她原也沒打算再來找韓霆,但是這兩天,她忽又想起了很多事情來,就連曾經在鄉下斷斷續續夢到過的事也全都變得連貫且清晰了。
于是她沒忍住,今天又找了過來。
她和鍋蓋站在胡同里的一處凹角里。
鍋蓋夾著煙放到嘴里抽一口,吐完了煙氣說“我這人說話直,你別介意,你們都離婚這么多年了,你早不找他晚不找他,這個時候來找他,其實就是沒有其他人可靠了,沒有人愿意管你了,你知道他這個人重感情,所以想憑著你們曾經有過的那段感情爭取爭取,讓他顧念舊情同情你心疼你,照顧你走完人生這最后一段吧。”
蘇韻低著頭道“我這一輩子,心里唯一有過的人只有他,也只跟他有過一個孩子,我只是不想在人生的最后留有什么遺憾。”
鍋蓋好像沒聽到她說什么一般。
又抽口煙說“經歷了這么多的事,我們都不是以前的自己了,他也不是以前的他了。你們之間早在十幾年前就結束了,以后也不會再有什么可能。我不知道他去哪了,也不知道他還會不會再回來。”
說完這話,鍋蓋便直接碾滅手里的煙頭轉身走了。
蘇韻走出胡同的時候,整個人都是飄飄的。
韓霆真的不會再要她了,他也不要他們的孩子了。
她回去之后又失眠到半夜,睡不著便起來收拾了行李。
第二天去火車站,坐上了去往鄉下的火車。
半個月前。
火車鳴笛到站。
韓霆跟在人群后下火車。
出火車站以后,看到的是與二十年前全然不同的景象。
改革二十年,生活富裕了,小縣城的變化也不小。
火車站外有拉客的摩托車。
韓霆問了問路,花錢坐摩托車去了汽車站,又在汽車站坐上了去往清河鎮的鄉村客運小巴車。
小巴車客滿后發車。
韓霆坐在靠窗的座位上,看了一路窗外的風景。
沿路都陌生,直要快到清河鎮的時候,才看出了些許熟悉感。
到清河鎮下車,韓霆沒在鎮上多留。
鎮上沒什么正經車站,就在以前的招待所旁邊掛了個牌子。
他便在招待所開了間房放下行李,又換坐三輪車,去往潭溪大隊。
下了三輪車站在潭溪大隊村頭,眼前的景象又陌生又熟悉。
當初老鄉們住的土坯房很多都沒有了,大部分人家都蓋起了更遮風擋雨的磚瓦房,有的人家有錢,還蓋起了兩層的小樓房。
韓霆往村里去,憑著記憶找到劉書記家。
劉書記這會已經很老了,眼睛花耳朵也聾,看到韓霆好半天都沒認出來,認出來以后忙又熱情招待。
韓霆坐下來跟他敘了敘舊,說起當初他和梁有田去北京那次,其他所有知青都去參加聚會了,只有他沒有去,說起來很是不好意思。
韓霆留了禮品看完了劉書記,又去梁有田家看了看。
和梁有田敘完舊已經是中午時分,沒推得掉梁有田的熱情,就留在他家吃了頓午飯。
吃飯的時候,梁有田對著桌子上的菜說“怎么樣咱們鄉下的日子現在過得也算不錯了吧”
韓霆點頭笑著說“和以前比起來那可好太多了。”
梁有田讓他拿筷子吃飯,又問他“你這突然回來是有什么事吧”
韓霆笑著道“沒有,就是想回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