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韻是晚上下火車到達的縣城。
因為天色已經晚了,她便沒再繼續往鄉下去,離開火車站進縣城,先找家面館坐下來吃了碗面,然后又找賓館住了一晚。
第二天起來吃完早飯,她拿上行李繼續往鄉下去。
和韓霆一樣,坐客運小巴車去往清河鎮。
到清河鎮差不多快要到中午,她便在車站旁邊的招待所開了間房放下行李,又在旁邊的小飯館里吃了碗水餃。
吃完午飯坐拉客的三輪車下鄉。
但她去的不是潭溪大隊,而是直接去了沙莊大隊。
她心里對潭溪大隊沒什么感情,當年只想逃離,現在也不想回去。
對過去那段艱苦的知青歲月,她也沒有任何的懷念,在那段灰暗的時光當中,唯一留在她心底里的,只有韓霆。
她到達沙莊大隊,同樣找到接生婆家里。
接生婆對于她的到來,有些意外,但又好像沒那么意外。
接生婆得知了蘇韻的身份以后,沒跟她多繞彎子,沒等她問上兩句,便跟她說了同樣的話她兒子在小時候就掉河里淹死了。
蘇韻聽到這話同樣心頭大駭。
她不相信,搖著頭在嘴里念叨“不可能”
在她近來想起來的記憶當中,她的孩子是好好長大的了。
雖說人生軌跡完全不一樣了,可他不該這么短命啊。
他是那么的頑強,當年在她肚子里,不管她怎么折騰,都沒有把他折騰掉,怎么會沒像前世一樣好好長大呢
接生婆帶了些不耐煩道“鄉下的孩子,一年不知道淹死了多少個,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你們也真是奇怪得很,當時說好了這孩子生下來歸我,你們不要了,結果現在又來找。早不來找晚不來找,過了二十年了才來找。一天沒養過,你這會突然來找他是想干什么呢”
蘇韻捏著手指低著頭道“大娘,不瞞您說,我患了重病,沒多少時日了,這輩子心里唯一的遺憾和牽掛就是這個兒子。當年把他送人是逼不得已的,現在我活一天少一天,每天都惦念他。”
接生婆一把年紀了,什么事沒見過。
她臉上不見動容,問蘇韻“你這回城二十年,應該也結婚了吧,沒再生個一兒半女的”
蘇韻搖搖頭。
接生婆這又說“你別怪大娘說話難聽啊,你們這不是想兒子惦記兒子,你這是看兒子長大了,找到了正好能給你送終,我說得對不對”
蘇韻否認“不是的大娘”
接生婆沖她擺擺手,揮停她的話,“是與不是我都不關心,這孩子早就已經不在了,你也回去吧。”
孩子不在了,說什么都是多余。
蘇韻沒再多打擾接生婆,跟接生婆說了打擾,神情怏怏地起身走人。
走到接生婆家的院子外面,她忽又想起什么來,停下步子。
在院子外停了
片刻,她忙又回身去到院子里,問接生婆道“大娘,您剛才一直說你們你們,是不是也有別人來找過”
接生婆說“是,當年那個男知青。”
不用問都知道,這兩人回城后也各奔東西了。
聽到這話,蘇韻眼底又微微有了些亮意。
她在心里想道他果然并沒有那么心狠無情,他心里有他們的孩子,或許,也還有他們的過去。
蘇韻跟接生婆又說聲謝謝便走了。
她覺得韓霆這趟回來,肯定不止來找了他們的兒子,必然也回了潭溪大隊,他本就是一個念舊又重感情的人。
于是她離開沙莊大隊,又直奔潭溪大隊而去。
到潭溪大隊找到梁有田問了問,得知他果然回來過。
但是再問他去哪里了,梁有田就不知道了。
傍晚日落時分,蘇韻離開潭溪大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