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綽瞧了眼時間,嘆氣,對她張開雙臂“來吧。”
沈爰跑過去一頭扎在二哥懷里,好像鉆進慰藉山谷,一聲不吭。
“等大哥全都接管了家里的事兒,我一定讓他廢了敬茶這破規矩。”沈綽撫著妹妹后背“在咱家,敬茶跟受刑有什么區別,端著就不說,還得受咱奶的言語鞭笞。”
“我堅持在國內上本科是不是讓他們失望了。”沈爰開口,聲音悶悶的,“這不是他們對我的計劃。”
“什么學非得國外上濱大美術系比哪個外國學校差了你但凡少考一分,問問濱大人家要你嗎”沈綽安慰。
聽到這話,沈爰才慢慢抬頭,對上二哥那雙和自己如出一轍的褐棕眼眸,鼻子酸酸的“我就是”
一委屈聲音都變形了“也想體驗一下你說的那種國內大學生活,我覺得我沒有錯。”
像自由小鎮般的學府,晨間的熙攘,晚間的悠閑,緊張的自習間,籃球場的砰砰聲。
她想親自去體驗。
“誰敢說我妹妹錯了”沈綽抬手把她眼角的淚絲擦掉,“都告訴你了,奶奶說什么你全當耳旁風,每次她說什么你都往心里去,還活不活了”
“我才不像你,我懂事的。”沈爰抱著他,卻忍不住數落“爺奶現在都不理你了,你自己心里沒點數嗎”
沈綽你好會說啊。
“那可是最疼愛咱們的人。”
她斂下眼簾,像是說給自己聽“要懂得感恩,不能讓他們失望”
布滿心頭的壓抑一直從進家門,洗漱,持續到躺在床上出神。
沈爰小小一團窩在被褥里,視線透過紗簾往飄窗外看,依稀能瞄見高掛的月亮。
不知為什么,月初的月亮竟然這么亮,把薄霧云層都刺透,綻發出超出本體的威懾。
青白冷酷,掃照她嬌小的身,及略有愁緒的臉龐。
望著這樣的月光,沈爰猝不及防想起個人。
她沒料到兩人還會再見。
他坐在身旁,氣場那么厚重,冷淡,卻摩挲著她的后頸,神色自得地吐出那句“這是我看上的人”。
像那句必須銘記的話,她生在沈家,說話做事都代表家族。
十八年來,唯一一個,她只代表沈爰所做出的決定就是轉身,再次奔向那個男人。
回到潮濕陰暗的巷口,做出逾矩的行為,試圖與他多添瓜葛。
哪怕只短暫數十秒,把絲巾系到他手腕上的瞬間,沈爰暢快無比。
心里憋悶許久不準發芽的某種東西,迸開了裂口。
他幽邃灼熱的鷹眼,捏著她手腕的力度,還有那股如野草恣意的氣質,無時無刻不刺激她的感官。
被子里的雙腿蜷起,沈爰蓋住半張臉,眼睛瞇成縫,在蟾光下泄露赧動。
原本壓抑的情緒,一掃而光。
翌日早上,濱陽大學準時迎來了新生報道歡迎會,成千上萬的本碩博新生帶著行李踏入這座代表濱陽乃至全國最高水準的學府。
雖然艷陽熾灼,但好在今日有風。
沈爰和二哥一起來的,學校門口碰見了生窈。
沈綽要回宿舍一趟,沈爰就和生窈結伴先去其他地方轉。
生窈人脈很廣,尤其是駐扎濱陽這圈子里,幾乎沒有她不認識的,還沒入學,濱大里各種事情就打聽得七七八八了,一路上拖著行李箱,喋喋不休跟沈爰匯報情況。
新生報到注冊處在林蔭大道的最里面,大道一路上布置著各個社團的招新攤位,弦樂團和街舞社對著表演,交織的音律極其不和諧,卻格外適合當下繁鬧。
“姜蘅”
“姜大狀元郎等等我啊。”
生窈聽見刺耳的擴音器聲回頭,晃晃她,“哎,那不是你發小謝肖禮嗎他也考的濱大”
沈爰順著她的目光看向遠處,就看見二哥的發小,謝大少爺舉著喇叭正追著個女孩子“調戲”。
她默默回頭,搖頭“不要讓他看見我們,這太丟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