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心嗎
大抵是有的,但不多。
萬物皆有生老病死,誰也無法阻擋,也沒有必要強留。在老夫子重病那段日子,它竭盡全力做了自己能做的事,守著夫子照顧著夫子。
直至親眼看見夫子下葬那一刻,他們的緣分就已經畫上了句號。
“吱”你呢
“吱吱吱”我記得你好像是國師
小黑鼠悄悄挪了下腦袋,好讓自己和毛毛臉貼得更緊。
大白怪物高傲地環起爪子,金眸滿是得意“對啊我可是國師,貨真價實的國師”
毛毛臉突然移開,小黑鼠還有些不太適應。
它略有狐疑地上下打量趾高氣昂的大白怪物。
這個眼神狠狠刺痛大白怪物,它怒瞪“你什么態度難道不信我能當國師嗎”
小黑鼠連忙搖頭“吱吱。”
不是。
“吱吱吱”
獸物也能當國師
“獸物”大白怪物眸子輕挑,“獸物確實無法當國師,但我可以。”
小黑鼠看著大白怪物得意洋洋的樣子,眨了眨眼,很是恍然迷茫。
好似藏在大白怪物腹部下聽見那人逼迫大白怪物化成人形的不是它,那日大白怪物為了送它出去,半隱半顯間看見抓著玄鐵鏈雙手的也不是它。
小黑鼠拋出魚餌,不解問道“吱吱”
為什么你可以
“瞧你這沒見識的樣子。”大白怪物下巴微抬“閉上眼睛。”
小黑鼠聽話的閉上雙眼,視線陷入黑暗中。
它清晰地聽見自己略微加快的心跳,并非是預料到接下來可能看見的事情,而是為這種區別對待的允許。
它記得那人用言語、用鎖鏈,軟的硬的全來逼迫大白怪物,就是為了讓它顯出人形。
可不論再疼再煩,大白怪物自始至終沒有松過口。好似化成人形是一件極惡心的事,而現在,在它面前又好像再正常不過。
耳邊捕捉著一切盡可能存在的聲音,它聽見輕晃的鎖鏈,聽見忽而邊遠的呼吸。而后是薄紗輕磨,熟悉的清淡微甜自上而下籠罩著它。
心臟幾欲掙脫胸膛,跳動而出,小黑鼠呼吸跟著變快。
“哎,小耗子。”這是完全脫離了原形時幾分奶稚氣的聲音,清越如玉石相碰,泉水叮咚,一字一句全敲在心尖上。
小黑鼠呼吸陡然止住。
“睜眼吧。”
小黑鼠莫名緊張,它緩緩睜眼,滾繡云邊底紋的法袍輕落在白玉雪足上,指甲嫩粉、若隱若現,似美人半抱琵琶,柔軟足心輕踩在冷硬的石面。
不待小黑鼠抬頭往上,大白怪物輕哂“怎得這般小”
玉足微挪,大白怪物當即不耐地嗔了聲“破石頭。”
及踝的雪白長發如冰緞垂下,圓潤透粉的指尖輕捻住小黑鼠尾巴尖,在小黑鼠驚慌失措的吱中,生生被提離地面。
法袍乃自身皮毛所化,頸邊有著一圈絨絨白毛,但仍遮不住這天鵝般修長白皙的脖頸。凝白雪膚上丹唇不染而紅,雪睫密長,眉眼不勾而濃似若水墨勾畫,疏遠璀璨金眸帶著幾分打趣。
極致的顏色對比,好看得驚心動魄。
無聊時,小黑鼠也會想想這只不著調,貪玩好吃又愛生氣的大白怪物人形究竟是怎樣的。
但無論如何它也想不到會是這樣的仙人之姿。
它曾隨夫子學過無數贊人容貌極盛的詩句短詞,可此時此刻,它一句都想不出來,因為一句都無法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