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到凌晨,冉尋給沈瓊打電話報了平安,叫車回到自己的房子。因為生物鐘紊亂,她到家后便蒙頭睡起來。
然后被睡前定下的鬧鐘炸彈連番吵醒。
房間里空空蕩蕩的,剛回來,還沒來得及收拾。冉尋把頭埋進新枕頭里蹭了蹭,按掉鬧鐘,睡眼惺忪地查收消息。
挺多人慰問她,好熱鬧。
她被拉進了一個微信小群,消息已經99,群名是什么恭迎國家一級藝術家冉女士蒞臨指導。
冉尋饒有興致地點開,發現話題卻早就不是什么歡迎儀式。
細唆昨晚。偷看偷看
那當然是小尋職場得意,情場也得意啦
逆襲之留學深造歸國后前任竟哭著求我復合
太土了順便你們知道我剛才把本尊拉進來了嗎
尊嘟假嘟
救命那快把她踢了啊
冉尋試圖打幾個字發出去,果然失敗了。
但是他們不知道被踢出群也能看消息記錄的嗎。
她把手機甩進被子里,舒展身體緩解疲憊,決定原諒這一群大智若愚大若智。
并且在接到他們邀請電話的時候,裝作毫不知情的口吻,微笑答“嗯,會去的,等我。”
歸國后的日程安排與在德國時差不多。冉尋前幾年總飛世界各地比賽演出,已經習慣了調整生物鐘,不覺疲憊,吃過一點東西后就去琴房練琴。
托sarah帶回國的琴應該晚一些才會到,琴房里只有一架上了年頭的老鋼琴,掀起琴蓋時,細小的塵埃游走在光線里。
有調律師朋友定期保養,還算能彈。
冉尋坐定,練了一個小時基本功找回感覺,切入正題,回憶幾天后巡演需要用到的曲目。
這還是她近幾年首次回國巡演,不久后就是第一場,恰在嘉平。
反復練習的過程早讓冉尋有了肌肉記憶,但她總覺得不夠,還需要更多準備時間,讓最終呈現出來的作品完美無瑕。
下一首是降e大調夜曲。
冉尋起了旋律,手指拂過黑白階梯般的琴鍵,就像在撫摸譜中每一個悅動的音符,任由它們跳躍在平靜的氣氛中,蕩起漣漪。
忽然,樂曲一滯,顯然不和諧的錯音讓曲子被迫終止。
她觸摸到這架鋼琴獨有的,某個因磕碰而掉漆殘缺的黑鍵。
一瞬間,像被回憶灼傷,冉尋條件反射蜷起指尖。
琴房里轉瞬沉寂下來。
她想起黑鍵殘缺的原因,想起寡言清冷的女人那時就在這里等她,想起被發現偷偷錄了這首曲子后,對方泛紅的耳廓。
到后來,也是游紓俞親手刪掉錄音,牽著同門師兄的手,對她冷淡說“別鬧了”。
只是朋友,親密得過了界的“朋友”而已。
冉尋把琴蓋合上,起身,走出房間。
昨晚,游紓俞問她結果會不會不同,她是回答了的。
“不會有不同。”
一切都早就注定了,像琴譜上已經固定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