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緩起身,原本寒霜染透的眼眸,在看見正望著自己的少女時,肉眼可見地化了冰。
許之遙向她走來,青年的嘴角破了皮,滲出了幾滴血珠,他隨意抿了下唇,血花融入那兩瓣漂亮的薄唇中,使得那本就粉嫩的唇,看起來多了幾分濃艷之色。
對方一句話也沒說,看著自己的眼神也和剛才一般冷靜,隨著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沒來由的,付向晴覺得有點緊張。
眼看著青年就要走到自己面前,一陣屬于姜時言的驚慌喊聲驟然響起。
“許之遙”躲開兩字,被啤酒瓶砸在木制凳子上所發出的破裂聲給壓下。
許之遙接受過專門的襲擊訓練,身體比腦子早一步作出反應
往邊上一偏,安全地躲開了那只本要敲上他腦袋的致命啤酒瓶。
見陰招被化解,面無血色的陸子民不甘心地呸了一口。
這個動作費盡他全身力氣,他累得咳了一聲,嘗到了滿嘴的血腥味。
泛軟的身子倚上旁邊的茶幾想要緩一緩,一口氣剛吸進肚子里,還沒來得及吐出,就被青年再次踹翻在地。
許之遙這回沒再刻意收住力,狠狠的一腳,重得幾乎能將他踢得內臟錯位。
姜時言剛因為他躲開而松口氣,現下見到他這幾乎不想留活口的報復方式,嚇得差點沒能拿穩自己的手機。
她顫抖著按亮手機,連忙撥通剛才那個準備好的號碼。
對方沒有接,直接掛斷。
姜時言反倒冷靜許多,知道對方接下來會趕過來,便沒再繼續打過去。
視線回到那頭,看見正在發瘋揍人的許之遙,腦袋頓時又大了一倍。
她自然攔不住這打小就被慣壞的瘋子,只能暗自祈禱電話對面的那家伙帶人過來的速度再快些。
眼看著陸子民真的要有生命危險,一陣帶著顫意的女聲,喚醒了許之遙的理智。
“許之遙。”
她只是簡單地叫了下青年的名字,上一秒還如修羅般的可怕青年,下一秒,像是被語音操縱的新型木偶,瞬間停住所有的動作直起了身。
青年安靜地背對著她,脊背繃得很直,挺拔得像是一棵蒼松。
他沒有再去揍地上那張腫成豬樣的臉,同樣的,也不敢回頭看她。
許之遙看不見自己此刻的神情,但從周圍人驚懼害怕的眼神中可以猜得到,現在的自己,一定沒有人愿意靠近。
泛著腥味的血痕順著他白凈細瘦的手背流下,這是從陸子民鼻子里流出來,鮮艷通紅的顏色點綴在那只漂亮的手上,讓它多了幾分血腥美。
許之遙后悔了。
他覺得自己應該被砸到,最好是被砸出恐怖的血水來,這樣的話,還能借著受傷的理由,以受害者的身份,來博得付向晴的同情與憐惜。
而不是因為習慣性的躲避,而讓自己的身份,從受害者變為殘暴的施虐者。
一個是和自己認識一年多的親密男友,一個只是今晚剛見面并且只知道名字的陌生人,誰的分量更重,他再清楚不過。
許之遙自嘲地勾唇,余光瞥見那個已經昏迷過去的豬臉男,第一次感到了無法改變一切的無力感。
內心如黑泥般不斷泛濫的自我厭惡與唾棄,停止于少女遞過來的濕紙巾中。
她不知何時走了過來,像只乖巧的小鹿,偎在青年身邊,小心翼翼地捏著他的手,緊接著,溫柔地擦去那些骯臟渾濁的污血。
許之遙僵硬地扭頭,對方似有所察,微微仰頭看向他。
然后朝他彎眸一笑“我沒猜錯的話,你好像是有潔癖的。”
兩人上樓時,對方將她從墻邊拉回中間的動作,她一直沒忘。
許之遙說不出話,他這樣看著她,腦子里只剩下了另一個讓他瘋狂的念頭。
他想吻她。
他這么想,但沒法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