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阮青蘭直接打斷了他。
“之前的你不會對大妮二妮那般寵溺,不會在伺候老爺子時粗手粗腳,不會眼見孟嬸與燕子的遭遇無動于衷;之前的你面對賊人不會那么冷靜,不會給賊人下跪,不會讓他們把牛牽走……”
阮青蘭顫抖著扇著藥火,“之前的你吃飯會咂嘴,夜里會打鼾,睡前不會洗腳,夜里不會嫌棄一般碰也不碰我;之前的你說話不會這么沉穩,笑容不會這么親和,眼神不會這么冷漠,之前的你不會如此陌生……”
阮青蘭始終未回頭,趙山崗看著她抽泣的肩膀也始終未作聲。
有些時候,訴泣未必是悲傷,沉默亦未必是無言,就像此時星空野院中的男人和女人,是斑駁的歲月讓他們如此這般。
“那個柳東河是什么人?”半晌后,趙山崗問。
“他爹曾是村中族長,如今老族長雖已過世,但他本人在村中仍頗具影響,進而伏桑山那幫賊人對其也較為看重,起碼不會說殺便殺,今日你也看到了。”
“為人如何?”
“若是陰險小人今日怎會如此那般,且半年來家中越發饑苦,他曾多次欲以幫襯,但均被你拒絕了。”
“為何?”
“平白無故受人恩惠豈能心安?”
趙山崗搖頭苦笑,轉問道,“那個顧二呢?”
一提顧二阮青蘭恨的直咬牙,“今日你不是也見到了,村子的敗類,狼心狗肺卑鄙無恥的陰險小人,甚至相比于伏桑山那些賊人更加可恨!”
趙山崗不以為然,接著問,“他為何欲陷害柳東河?”
“顧二為人陰險卑鄙,柳東河則性情仗義,兩人一直便有些仇怨,進而自打顧二給伏桑山當了狗奴才,便想盡辦法欲除去柳東河,不過每次賊人前來村子柳家均酒肉錢財好生招待,加之其在村中聲望,顧二也一直未曾得逞。”
趙山崗點了點頭,如此一來他便能夠大致理解下午之事了,但他仍舊不清楚柳東河為何會特地對他說那番話,“對了,顧二今日為何會幫你說話?”
一提此事,阮青蘭臉色立刻難看起來,最后嘆息道,“因家里欠他錢財。”
趙山崗皺了皺眉,“怎么回事?”
阮青蘭滿臉悔色,“三月前你寒癥復發,家里無錢醫治,你又不許我去找柳東河,我實在無法,便偷偷跑去找了顧二……”
聽阮青蘭慢慢說完,趙山崗嘆了口氣,“今日之事莫再怪我了。”
阮青蘭愣了下,“我怎會怪你,只是幾日來種種紛事以至心中太過憂慮與沉悶了。”說著,她看了他半晌,“不過此時,我有些心安了。”
“為何?”
“不知。”
趙山崗笑了下并未說什么,而阮青蘭一直在看著他,看了許久,最后悵然道,“或許老爺子說的沒錯,你已不是他兒。”
趙山崗不置可否,阮青蘭終于落寞地收回目光,扭過頭扇火煎藥了。
安靜的院子,只有時而自屋子傳來的兩個孩子的打鬧聲,而實際上也正是如此天真無邪的聲音,才讓如此蒼涼的世間有了美好的向往。
不過相比于當下,向往總是顯得那么遙遠,隨著哐的一聲大門響,尖澀的笑聲在院中響起,“呦,山崗兄弟青蘭妹子如此興致,在此悠然賞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