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間,烈馬疾馳。
趙山崗剛已看清了,賊人此番乃傾巢前來。這在他意料之中,得知了洪仁豹的死訊,又沒了上官無罪的勸阻,如今的洪仁熊就是個失去理智的莽漢,而這也是他們戰勝甚至消滅伏桑山的最好機會。
就是這樣,面對強大的敵人,使其自內部崩潰往往是最有效的方法,所有人都深知于此,但偏偏又屢試不爽,根本原因便是猜疑與矛盾,越是位高權重者于此越甚,所以俠義之人當不了權臣,重情之人坐不了江山,而如何衡量其間得失,便是亂世中英雄與梟雄的差別。
趙山崗自知當不了英雄,他沒有那份俠肝義膽,亦缺少一股豪氣云天,而他多半也成不了梟雄,因他卑鄙尚可但無恥不足,狠辣有余但薄情不足,否則他上輩子不會是那般命運,甚至這輩子亦無法改變。
就像此刻,上官無罪身受重傷,已成了血人,且氣息越發虛弱,若將其扔在馬背上一路馱回村子,六十里的顛簸,她半途便會因失血過多而死。
于是盡管時間緊迫,趙山崗還是停下來為其尋了些葉草敷在傷口,然后耐心包扎好,最后又以衣物成繩將上官無罪牢牢綁在他胸前,這才再次上路了。
一路到了村東口,因賊人此番為傾巢前來,除少部分烈騎之外均是跑步而行,所以村子這邊還有些時間,趙山崗跟在此等候的柳東河交代了句“決戰計劃”,便一溜塵土朝家去了。
阮青蘭正在牛棚喂牛,大妮二妮在院子里玩耍,娘仨一見滿身是血的趙山崗都被嚇著了,而趙山崗則直接抱著懷里的血人朝井邊去了。
“去北屋玩!”趙山崗把倆孩子攆去北屋,緊接著對阮青蘭道,“藥,酒,針線,熱水,布條……”
阮青蘭什么也沒說立刻便去準備了,趙山崗扒掉上官無罪早已被血水浸透的衣衫,然后打水將她身體沖洗了一番,確認了她身上只有胸前一個傷口,不過應該未傷及內臟,否則早就死了。
隨后將上官無罪抱進屋,因傷口太深,趙山崗也不敢太粗心,先后用酒將傷口擦洗了好幾遍,然后涂抹上藥粉,用針線將傷口縫合,最后用干布條包扎好,整個過程無比駕輕就熟。
“你無事吧?”見趙山崗忙活完了,阮青蘭才忍不住道。
“啊?沒事,都是她的血。”
阮青蘭這才放心下來,看了看不省人事的上官無罪,想起來道,“這不是昨夜那個賊人首領么?”
趙山崗道,“賊人也并非盡是十惡不赦之徒。”
阮青蘭點點頭也沒多說,隨后去給一絲不掛的上官無罪的找了件衣裳,看得趙山崗有點無語,命都要沒了,還管什么羞恥,“她眼下不可動彈,衣裳之類的便算了,找個被子將其蓋好便可,能不能醒來便看她自己了。”
阮青蘭又去找來被子,她本還想與趙山崗說什么,但后者已匆匆出門了。
阮青蘭輕輕將被子蓋好,然后將屋子收拾了一番,隨后端來溫水小心翼翼地將眼前女子臉上的血跡擦干凈,然后認真看了幾眼便出去喂牛了。
……
村東口,柳東河葉云祝大柱等十余人騎馬在此。
與之前的夜里偷襲不同,今日賊人傾巢前來,他們免不了與之正面相戰,如此情形之下,烈騎的戰力便是重中之重,甚至起著決定性作用。
伏桑山二百余名賊人中,烈騎最多時將近五十,但由于最初張三李四的烈馬,加上后來洪仁豹等人七人的,再加上昨夜上官無罪等十人留在村西口一里外的,眼下的村子已有烈馬十九匹,此消彼長之下,如今的伏桑山烈騎之數已不足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