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兆我住的地方太偏了,公交車不直達,你可以搖個摩的。
這是昨天的消息,辛山竹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正好有從里面車站出來的人往前面走去。
穿著碎花短袖上衣的阿姨輕車熟路找了那邊樹蔭下的摩的司機,很快坐上車走了。
這個口子進進出出的人挺多,辛山竹觀察了十多分鐘,發現大部分人都選擇坐那邊的摩托車。
他在村里上學的時候都騎自行車,上次坐摩托車后座還是大伯沒搬走的時候。眼看最后一輛摩托都要開走了,辛山竹急忙往前走,可惜只趕上了一臉尾氣。
正好這個時候轟鳴聲聲,一輛摩托停到了距離辛山竹最近的一棵樹。
男人的摩托和頭盔和剛才等客人的大叔司機都不一樣,他黑色的背心外面罩了一件襯衫,也沒摘下頭盔,手機開擴音和人說話,“我到了,你怎么給我打這么多電話”
“什么你已經走了”
“不早說。”
辛山竹站在垃圾桶后面,他東張西望好一會,也沒其他車了。
第一次來大城市的陌生和慌張終究促使他向前走了一步,他趕在男人出發前喊了句“哥”
對方詫異地轉頭,聲音隔著頭盔有些沉悶“你喊我”
辛山竹點頭,“我要去沙燕區鐘屏路324號您開個價吧。”
錢兆給了兩個地址,一個是住址一個是他打工的地方,他下班很晚,也不一定能招待辛山竹,說看辛山竹時間,反正兩個地方都不是公交能直達的。
柏君牧臨時來接人,他媽忙著打電話沒空,他爸還在象棋協會開講座,要接下鄉回來順便到這里看看親戚的表哥,結果對方半天沒等到人,打車走了。
柏君牧接人之前原本準備給小區某個租戶老爺子換燈泡,也算順路。
眼前的少年人身形單薄,衣服褲子都像是穿了很多年的,更別提開膠了的帆布鞋。
辛山竹聲音清脆,青澀的是氣質不是五官,光看臉他長得都算艷麗了。
不知道是不是過分緊張,他打了個嗝。
看柏君牧在看他,辛山竹又沖他笑了笑,做了一個要上車的姿勢。
這一笑完全算得上傻笑,柏君牧都被他逗笑了,只是戴著頭盔看不出來。
柏君牧要接的人都走了,他點了點頭,給了辛山竹一個頭盔,問“多大了”
“十九歲了”他上次坐的大舅的摩托車,手可以抓住后面的橫杠,現在車后面沒可以抓的杠,他的手無處安放,看向后視鏡里的開車的男人。
柏君牧“你抓我衣服就行了。”
車開出去辛山竹才發現自己忘了問多少錢。
車速很快,他戴著頭盔都被吹得睜不開眼。這種程度和大舅那輛據說三十年沒事愛熄火的摩托完全不能比,辛山竹一開始很努力抓住對方的襯衫,但實在是抗不過這種慣性,在轉彎的時候砸在對方背上,干脆抱住了對方的腰。
如果不是開車,柏君牧差點把他甩出去。
好在辛山竹要去的地方不算遠,十幾分鐘平安抵達,辛山竹暈暈乎乎的,下車的時候踉蹌了幾步,摘下頭盔后頭發亂糟糟,整體看也沒到營養不良的地步,反而唇紅齒白,特別漂亮。
柏君牧扶了他一把,辛山竹“謝謝哥哥。”
“我要給你多少錢”
柏君牧也不知道這邊摩的要價多少,他也不差這點錢,“不用給了。”
“要給的,”辛山竹看了眼他破爛的摩托和唯一配置好的頭盔,“我不能不勞而獲。”
他說話一板一眼,有種稚然的可愛,這一片破破爛爛,沒有公交車直達,但租房便宜,生活區成熟,是很多打工人的選擇。
辛山竹手機震動,是錢兆打來的電話,他接起大聲說“兆仔我到你的店了,你今天能帶我去打工的地方嗎”
一邊開摩托車的頭盔男還沒走,低著頭看手機。
辛山竹急著要走,直接把十塊錢往男人身上一塞,從小到大干農活的男孩力氣還挺大,一抓一塞,那五塊錢塞進了柏君牧的背心領口。
那道身影在夜晚的街道上拎著行李包狂奔,柏君牧在路人異樣的眼眸下從胸口掏出那張五塊錢,無奈地笑了一聲“給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