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山竹沒掛電話,手機反叩在桌面,電話那頭的辛曉徽視線一片漆黑,但不妨礙他聽到這句話稱得上曖昧的話。
當然這對辛山竹來說可能算不上曖昧,他就算看再多愛情小說也不懂什么叫調情,小時候辛曉徽和他一起看電視,看到某些橋段辛曉徽還要給辛山竹捂上眼睛。
小孩完全不在意,比起電視上的卿卿我我,他更喜歡多吃兩塊西瓜。
辛山竹不懂不代表柏君牧不懂,剛才瞥了一眼辛曉徽只看出了這個男的不老,還挺帥。但人品又和皮囊不掛鉤,他怎么知道對方是人是鬼,辛曉徽急忙打斷辛山竹,“你快回去睡覺吧,別給別人添麻煩。”
換做別人這句話帶著點曖昧,可燈下的漂亮男生目光流轉,仿佛他只看得到柏君牧一樣,他不知道自己這樣更容易激起別人隱秘的欲望。但柏君牧沒有,他嗯了一聲,“吃飽了就回去睡覺吧。”
他沒回答這個問題,伸手去收拾碗筷。
男人睡衣寬大,不同于之前幾次的破爛t恤和花得過分的襯衫,睡衣的款式仿佛比平時的穿著還正經,在空調的冷氣里穿長袖也不會奇怪,反而顯得有幾分有悖于他前幾次市井味的遙遠。
辛山竹還是在看他,一般人已經會看眼色了,他卻還要一個回答,于是又問了一遍“那我們什么時候可以熟悉呢”
辛曉徽簡直想大叫,只恨他不在現場,不然早就把辛山竹拖走了。
他的堂弟就是這樣,永遠要刨根問底,小時候爺爺家的狗都被他問煩了好幾次離家出走。
但柏君牧又不是狗,這是他家,也不能一走了之,他發現轉移話題對辛山竹沒用,干脆認真回答“我也不知道。”
不等辛山竹說話,他問“為什么要和我熟呢”
洗完澡之后他身上的酒氣也被沖掉了,濕發捋在腦后,露出一張深邃的面容。男人鼻梁高挺,嘴唇薄薄,不笑和笑起來完全不一樣,一般人可能會畏懼這種板著臉的樣子,辛山竹卻完全不在意,他只是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我就是想親近你。”
他都能問出你是不是喜歡我,卻不說我喜歡你。
親近卻好像比喜歡級別還高,明明不是曖昧,卻仿佛比曖昧更勝一籌,隔著手機還沒掛斷電話的辛曉徽都毛骨悚然,有種自己是電燈泡的感覺。
他完全可以想象辛山竹現在的眼神。
就沖剛才那一瞥他也看出這個男的個子挺高,現在絕對是自己家傻崽抬眼盯著人不眨眼,對方隨便低頭都是對視。
辛曉徽很多時候都感慨辛山竹這張臉長得實在太不像辛家人了,他自己頂多算清秀,辛山竹完全可以算貌美。
當年辛山竹父母出事的時候辛曉徽也沒有多大。
印象里的堂叔和堂嬸也不怎么回老家,親戚一年就見一次。后來全家出事,只剩下辛山竹這根獨苗,還因為傷到了腦子對過去印象也不深刻。
家里的長輩都慶幸這根獨苗沒完全變成傻子,起碼生活能自理也能正常上學,頂多是在人情世故上缺根筋而已。又說辛山竹起碼長得好,說完繼續唉聲嘆氣,說男孩子長得漂亮又什么用。
家長考慮不到男孩子也會被欺負,辛曉徽在學校的時候親身經歷過,難免在這方面上心,為此還被同學嘲笑像辛山竹他媽。
每次打電話他必然要旁敲側擊,可惜男大也不中留,辛曉徽都沒想到辛山竹的初戀來得這么突然。
不過是坐一次摩的而已,名字都是今天才知道的,對方幾歲、家里干什么的、干什么工作一概不知居然就能毫無防備地和人回家,這屬于一見鐘情的范疇么
辛曉徽很想說點什么,現在也沒辦法說。
他隔著手機都覺得氛圍怪怪,很難想象這位柏先生是什么心情。
柏君牧有種被出殼的鳥盯上當監護人的感覺,辛山竹目光澄澈,他明明知道對方的好感很強烈,又不能像拒絕從前那些人一樣拒絕他,絕對會哭的。
柏君牧“那你就不打算回去睡了”
他伸手打算端起碗筷去洗,辛山竹快他一步,像是怕柏君牧搶他活干,“我自己洗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