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脾氣的陳叔皺起眉,走過來,企圖分開他們兩人“你在干什么呢別打人,快給我松開”
然而,這群家長已經殺紅了眼,他們就像土匪一樣,揮起各種重物,在頃刻間就砸碎了本就不牢固、岌岌可危的土墻。
辦公室里的老師如受驚的鳥獸般四散逃開,尖叫起來“你們在干什么啊啊啊”
就連拉架的老陳也結結實實挨了一棍子,左腿不知怎么了,半臥在地上“哎喲哎喲”的叫起來。
整個場面都亂透了。
簡青靠在斷了一邊的土墻上,臉色因為疼痛而顯得極其蒼白。
豆大的汗滴從額前滾落下來,一滴一滴地砸落在衣領上,洇出一片細小的水痕,如同造就了一片世界上最小的湖泊。
這些孩子們通往“外面的世界”的入場券,早在這時,就已經被自己的父母親手撕毀了。
多可悲。
半個小時后,簡青坐在村醫開設的小診室里,左手臂被紗布包了起來,吊在胸前。
幾個受傷的老師和陳大叔也坐在小板凳上,不約而同地有些灰心喪氣,低頭交談著什么。
幾分鐘后,李長青終于趕來到了現場,臉上掛著點歉意“來晚了一步,實在抱歉大伙兒都還好嗎,傷得嚴重不”
幾個老師都搖搖頭,半晌,才有人開口“我們還好,就是陳叔的腿和簡老師的手臂出了點問題,都得吊著。”
聽完這話,李長青臉上也顯出一
點兒淡淡的不好意思“對不住啊,我也沒想到他們居然能這么沖動,唉。”
陳叔揮了揮手,表示自己不礙事,笑呵呵的道“算啦,我這一把老骨頭的,原本還想著頤養天年,現在倒好啦,看來是老天看我活得太久,準備提前收我走了。我倒是沒什么事兒,就是苦了簡老師,他手傷了,以后上課都不方便了吧。”
李長青嘆了口氣,擺擺手“算了吧。提起這件事兒我就心寒,那幾個臭脾氣的把學校都拆了,再建起來至少得到農忙月后了。這段時間你們就歇著吧,也別想那么多啊。”
村支書管的事兒多,李長青在這里待了一會兒,就起身告辭了。
幾個傷得不太嚴重的老師們戰戰兢兢的在診室里待了一會兒,等到一個個都處理好了身上傷口,才鵪鶉一樣陸續離開。
暮色四合,金黃的落日余暉降落在村落中,映得天邊云霞一片昏黃。
陳大叔和他聊了一會兒天,等到兒子來接他,才吊著腿,拄著新配的拐杖,一步一回頭的看向簡青“簡老師,我先回去了啊。你好好的養著,別太往心里去。他們這些人不懂的,別計較那么多啊。”
簡青暫時還不能這么快走,他的胳膊比陳大叔的腿傷的還嚴重些,方才那個村醫去縣城里拿藥了,讓他等等自己。
入夜之后,村落里就沒什么人了,黛青色的天黑沉沉的,炊煙陣陣,只有巷陌間傳來的幾聲犬吠間或響起。
診室中安置著一張算不上太柔軟,可還是很整潔干凈的床鋪。
秋蟬鳴叫的聲音很是催眠,簡青垂著頭,在昏睡過去的一瞬間想起,他好像有什么事情還沒有做。
哦,想起來了。
他今天沒有去祠堂。
謝關山也許還在原地等他。
在片刻的黑暗后,簡青發現,自己又來到了那片桃花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