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不是說,塞繆爾并沒有離開,而是惦記著簡青沒吃飽的那一頓,又去給他捕了一晚上的魚
這個猜想實在太像是一廂情愿。
簡青抿著唇,不知道是吹了一夜風著涼的緣故,還是因為左胸膛里那顆心在疾速震顫著,他的身子竟然在微微地發著抖。
他離開的時候,眼里的情緒明明就是悲傷的。可即使是被這樣對待,塞繆爾仍然沒有嘗試過拋棄他。
塞繆爾竟然會為他做到這種地步嗎
塞繆爾到底恨不恨他
這個問題的答案,對方并沒有立刻回給他。
塞繆爾靜靜的待在原地,看著簡青吃完,確保簡青有了繼續往前的力氣,才再度潛入了海底。
簡青知道的,他并沒有走,只是在生氣
更準確的說法是,他在賭氣。
毫無疑問的,塞繆爾的表現正在告訴他,只要簡青開口,就算只是用一句話,就能把這條魚哄回來。
他傷心,也許還很憤怒,但塞繆爾從沒想過要離開他。
因為,在塞繆爾心中,簡青早就已經是超越家人的存在了。
簡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他本該為自己“驅逐”塞繆爾的計劃失敗了感覺到落敗和失望,但他一下一下正在沉著而有力跳動著的心正在告訴他,他很開心。
他很開心塞繆爾能回到他身邊。
約莫兩個小時后,莫爾斯港口的第一艘商船經過了這里。
他們很熱心地將簡青接到了船上,答應
等返程的時候,將他一并護送到口岸。
他身形單薄,來路不明,對上那些好奇的船員的詢問,也只是說一個人出來玩海上帆船,但很不幸遇到風浪,醒來后就在小島上了。
這艘小型商船并不是政府組織的,也沒有心情去盤問簡青的生平,對他的話一笑而過,不知信了多少。
太陽已經完全露出了真容,高高的掛在碧藍的天空上。
金色的光芒倒瀉在波瀾不斷的海面上,隨著風泛起陣陣粼粼水光。
簡青站在甲板上,雙手搭著護欄,安靜地凝視著海面。
他們的旅途才剛剛啟程,船上還沒什么事,一個年邁的船員站在簡青身側,堅持不懈的和他搭話“塞先生,請問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打算去哪個城市呢”
簡青笑了笑先回莫爾斯港口,然后再輾轉到青城,在那里找個差事做吧。15”莫爾斯離養育院實在太近了,如果他一直逗留在那里的話,也許很快就會被人發現的。
青城在東方,簡青曾經就是在那里長大的,或許還能找到別的機會謀生。
而且,那里還是臨海
簡青愣了一下,發覺自己的心思又轉到了塞繆爾身上,注意力都有些渙散。那個船員注意到了簡青的不專心,笑了笑“塞先生在看什么剛剛我就注意到您一直盯著海面,是有什么異常嗎”
簡青一直從未挪開的目光終于抬了起來,輕飄飄的略過了船員蒼老的臉,笑了笑“沒有,只是我發呆罷了。”
日光散漫地落在人間,高高掛在天際,過了一會兒,船員很快被船長叫走理貨。
偌大的甲板上,很快就只剩下簡青一個人。
四下無人之時,他終于微微躬下身,手臂散漫的從欄桿上垂下。
“塞繆爾。”他叫他的名字。
無人知曉,片刻后,水花四濺,一條巨大的人魚躍出水面。
頃刻間,那條人魚虛虛握住簡青的指尖,輕輕地吻了一下他的手指,像是最虔誠的獻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