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父親是個賭鬼,好逸惡勞,一點也不懂得關懷一個還在青春期的小男孩。
就這樣,他從簡青的小伙伴,變成了大院里茶余飯后的談資。
常常被提起的還有簡青在所有人眼中,他仍然是一個品學兼優的孩子,家境優渥,父母疼愛,人生順風順水。儼然和白今夏劃開了一道跨越不去的溝壑。
八月的最后一天,簡青去學校報到,終于看見了將近一個半月沒見過的摯友。
他穿著空空蕩蕩的校服,坐在天臺上蕩著雙腳,頭發被灼熱的風吹得散亂。燒成橘紅色的天際在他頭頂漸漸散成絮狀的流云。
他看見了呆若木雞的簡青,笑了笑“拜拜,下輩子我們還當好兄弟。”說完,他縱身一躍,錯過了簡青伸出的手。
血色和碎肉充斥著簡青的視野,他呆呆地趴在欄桿上,看著昔日好友倒在盛放的血泊中,他躬著身體,雙手疊在胸前,像是在虔誠地親吻著大地。
自那起,無數個午夜夢回的夜晚,好友的臉就會出現在簡青面前,像是一個不散的剪影,一次次從天臺跌落,讓他感受著生命從指間溜走的痛苦。
簡青的學習一落千丈,一蹶不振,往日備受歡迎的同學們對他敬而遠之,無數次,他都能感覺收周圍的同學對他投來的若有若無的目光。
他們在戲謔,又在害怕。
他們害怕和他做朋友,甚至害怕靠近他,就會為自己帶來厄運。
多可笑啊。
原本他是人人都趨之若鶩的中心,現今棄如蔽帚,不過如此。
在治愈傷痛的這段時間,簡青學會了獨身一人去救助所做志愿工作。
那個叫林紅的阿姨很疼他,雖然人淡如菊,但是對簡青仍然很是關懷。
他日日都來得晚,比不過那些有時間出來做志愿的大學生,到這里的時候,往往就快要到救助所下班的時間了。
林紅卻給他留了一扇門。
一燈如豆,溫暖的光線照亮了簡青的臉。
他單薄的脊背微微弓著,因為消瘦,漂亮的蝴蝶骨在背上顯現得異常明顯,也格外讓人心疼。
林紅問“你來這里,家里人不會說嗎”
簡青抱著貓搖頭,惜字如金“不。”
事實
上,他的父母很忙,常常沒什么時間關心他,兩人齊齊主外,連在家的時間都不常有。
林紅笑著摸他的頭,嗓音溫和又冷清“那你和小動物們待一會兒吧。離開的時候,就把門合上,好不好”
簡青在救助所待了整整一個月。
他弄花侍草,逗貓養狗,把它們照料得實在很好。
在他獨自靜坐的時候,小貓和小狗就會默默地走過來,躺在他腳邊,用毛茸茸的腦袋蹭著他裸露在外的腳腕,安靜地陪伴著他。
這段時間以來,老師找過他談心,父母對他急于求成,不免呵斥,就連睡覺也不安生。只要一閉上眼,他就會看見倒在血泊里的好友,失重感和眩暈感襲擊著他的感官,讓簡青無從逃遁。
只有這里,是他的應許之地。
半個月后,簡青的成績有所回升,但昔日對他寄予厚望的父母已經無法再關注到這樣的變化了。
他們投資的項目因為一個小小的錯誤完全失敗,把全副身家連帶著借來的一百萬打了水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