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九以男裝示人,圖的只是大燕之行的安全,萬萬沒想到這探花郎也當了,新郎官今日也將做了。
想到此處,花九不由搖頭失笑,明明只是為了幫人,竟真成了一樁互惠互利的假姻緣。她低頭看了看胸前的大紅繡球,又抬眼看了看鏡中的自己。這本是戲文里才有的假鳳虛凰,沒想到自個兒也撞上了。
喵。
玳瑁歪頭看著一襲紅衣的花九,抓了抓花九的衣擺。花九將玳瑁抱起,話是說給玳瑁聽的,也是說給自己聽的“幫人既是幫己,同是女子”話音戛然而止,她連忙晃了晃腦袋,打住自己突如其來的一個妄想。
戲文里的兩女相悅,怎會發生在她與霍桐兒的身上不過是江湖救急,她幫她,她也幫她罷了。不可胡思亂想。
花九蹭了蹭玳瑁水潤的鼻尖,將玳瑁放到書案上,溫柔地摸了摸玳瑁的腦袋“玳瑁乖,今日外間人雜,不可亂跑,等晚些,我給你帶吃的。”
“喵嗚”玳瑁似是聽懂了,乖順地蹭了蹭花九的掌心。
花九輕舒一口氣,聽見外間炮仗聲響起,便知是到了吉時,應當去前廳與霍桐兒行禮了。她深吸了一口氣,不知自己到底在緊張什么,重新扶了扶自己的帽冠,這才打開房門,大步走了出去。
掌柜的候在門口,哈腰對著花九一拜“相公大喜。”
花九還未適應這個稱謂,不免有些局促,雙頰霎時紅潤了起來“大喜,大喜。”
掌柜的是越看花九越喜歡,這位新相公生性溫柔,這幾日相處下來,一點富家公子的架子都沒有。他只當堂小姐果然是慧眼識珠,一眼就相中一個上佳的好夫婿,也算是后有后福。霍家不缺錢,雖說沒有朝中為官,可好歹與天子也算是舊識,擇夫婿還是人好為佳。掌柜的欣慰地捻了捻胡須,現下吉時已至,只望東家兩人可以及時趕到,參加堂小姐的婚禮。
與此同時,翠秋給自家小姐蓋上了紅蓋頭,扶著霍桐兒站了起來。
蓋頭遮住了霍桐兒的臉,也遮住了她眼底的復雜之色。她之所以選擇這么急的出嫁,也是為了先斬后奏。可千日仙畢竟是霍家的產業,這些人也是霍家的人,堂小姐大婚,豈會無人知會霍蘇年。她又不能直言,禁止所有人知會,不然,豈不是此地無銀了。她算過腳程,除非蘇年妻妻兩人快馬加鞭,否則,今日決計趕不到舞陽城。
不來,才是好事。
她鼓足了勇氣,要與舊日做個了斷,怕的就是蘇年到場,與她說什么祝福的話。那些話像刀,只會錐她的心。
嫁了,便結束了。
蘇年是個懂事的人,既然唐姐有了家,自不會經常上門叨擾,她便有了真正的清凈。離得遠了,歲月可以消磨一切,那樣才有真正斷絕癡念的一日。
況且,花九確實是個不錯的姑娘。
霍桐兒想到了花九,雖說與她不過數日相處,卻知此人是個可靠又可信的姑娘。她給了自己一條路,便會給自己謀一條新路試著喜歡花九,也試著讓花九喜歡她。
多少盲婚啞嫁,最后也白頭到老了,那些新娘子也當是這種想法,如今不過是輪到了她罷了。就算最后花九不喜歡她,那也無妨,至少也能做對互惠互利的假鳳虛凰,清凈一世。到時候,她繼續做她的酒樓老板,花九繼續當她的云游客,各自瀟灑。
她將最差的想了,將最好的也想了,只要邁出這一步就好。
“堂小姐,奴婢扶著您呢,別緊張。”翠秋在旁揶揄,“小心臺階,慢些走。”
霍桐兒看不見前路,只能看著自己的金絲紅鞋沿階而下,這條路已無回頭的余地,不論前路如何,她都要走到底。
“嘖嘖,相公瞧自家新娘子,竟是都瞧呆了。”
聽見翠秋的打趣,霍桐兒不禁啞笑,雖說看不見此時花九是什么模樣,卻能想象花九怔愣看她的神情,單純又親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