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出現,他的保鏢都會用一柄黑傘將他嚴嚴實實遮住,攔截了少說百八十條有爆款潛力的熱文頭條,以至于新聞工作者們,對這位兇巴巴的混血保鏢普遍沒有好感。
烈日燒灼空氣,瀝青地面反射慘白強光。
江騫伸手掌墊在車框前,后座的年輕人彎腰探出上半身,黑發在保鏢掌心一帶而過。
他穿質地柔軟的黑色襯衣,下擺收進西褲里,肩背薄且筆直,腰身勁瘦。
站直的瞬間傘柄就下壓,四面八方的相機只來得及拍到他潔白的下頜和脖頸。
與張揚到令人生畏的保鏢比起來,孟緒初就顯得含蓄溫和太多。
陰影里他側頰消瘦,常年氣血不足的嘴唇微微一抿,偏頭對保鏢說著什么。
他有一種獨特的、可以激發人無限遐想的氣質,快門聲此起彼伏,記者們對著僅剩的半張臉也拍得興致勃勃。
可惜愉快的氛圍沒能持續太久。
幾秒后孟緒初就從保鏢手里接過手帕,掩住口鼻,似乎對空氣里的浮塵不太滿意。
他手上沒有婚戒,食指套著一顆碩大昂貴的紅寶石的戒指,構成了他黑衣雪膚里的唯一點綴。
孟緒初從不佩戴婚戒。
外界甚至猜測他從未接受過這種東西,世界上唯一能證明他和搶救室里的小穆總有過關聯的東西,大概只有聯姻時的一紙合約。
他快步走向住院大樓。
亞水市中心醫院行政副院長帶著幾個人等在門口,小跑著迎上前“孟院。”
劉副院曾在研究院與孟緒初共事過,即便孟緒初現在已經是大部分人口中的“孟總”,他仍然更習慣于舊式的稱呼。
孟緒初客氣地點了點頭,腳步不停。
住院大樓的自動門打開又合上,一行人消失在大廳高聳的立柱后。
門外拼命支棱的攝像機瞬間偃旗息鼓。
“早上十點前后血壓有點不穩,檢查過后沒有太大異常。”劉副院匯報道,“下午一點血氧突然下跌伴隨心律失常,現在還在搶救,可能需要您簽署一下病危通知。”
孟緒初臉上沒什么表情,側頭輕聲說“辛苦你們了。”
這是一種相當溫和,將對方視作自己人的姿態。
劉副院臉皮一熱,目光從孟緒初臉上劃過又移開,未敢長久凝視這張素白沉靜的面孔,低低點頭“哪里的話哪里的話。”
他為孟緒初按下電梯,轉頭往外看了眼,慚愧道“今天安保這塊是我們做得不到位,還麻煩動用您這邊的人手,我這就把那些記者全部趕走,保證嚴肅處理絕不姑息”
“沒關系。”孟緒初走進電梯,“實在趕不走的話記得好維持秩序,別擋著其他人看病,也別影響到病人休息。”
他說話一向是和顏悅色的,但不喜歡被媒體追著拍也是人盡皆知的。
劉副院怔了怔,琢磨這話里的意思像是不準備趕了。
雖然不太明白,不過孟緒初辦事向來有自己的章法,劉副院沒再多問,點頭應了下來。
手術室在大樓頂層,電梯緩緩上升,“叮”一聲倉門打開。
長長的走廊盡頭,手術室的門同時被推開。
醫生疾步而出,見到孟緒初像看見了救星。
孟緒初略一偏頭“你就在這里。”
江騫腳步一頓,在平淡的命令聲中條件反射地停了下來,目視孟緒初走遠。
孟緒初整個人都太平靜了。
和滿頭大汗的醫生像處在兩個時空,又因為一張病危通知單而離奇地交匯。
醫生將紙筆交給孟緒初,快速交代著手術情況。
孟緒初邊聽邊拔開筆帽,翻到紙張末端簽下自己的名字,手指沒有絲毫停頓。
卻忽然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