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長嘉“哎哎”笑嘆一聲,仰頭躺倒下去“生在陽間有散場,死歸地府又何妨陽間地府俱相似”
“只當漂流在異鄉。”
左右他已經在異鄉漂泊了十幾個年頭,也不怕再多漂泊幾年。
處死一個罪臣,當然不用挑什么良辰吉日。
以何清極為首的一眾文華殿大臣們生怕夜長夢多,直接將行刑日定在了藺獲去看過景長嘉的后一日。
那日風清氣正,是個好天氣。
景長嘉在地下的鎮撫司獄呆的太久,此時被陽光一照,只覺渾身都不太適應。他瞇著眼被壓上囚車,一路往刑場去。
不多時,囚車邊上就已經聚起了百姓。
云中郡王年少時是邊關威震一方的少將軍,后來回京則是京中鼎鼎有名的貴公子。今日見他乘著囚車,都好奇的停了步子。
“那可是云中殿下”
“殿下什么殿下現在可是個罪人了”
“可也沒聽說云中殿下有犯什么大罪呀他與天家不是”
“禁聲”囚車旁有人提氣大喝,“都胡咧咧些什么當心你們的腦袋”
圍觀的百姓們猛得停了話頭,等到囚車走遠了,才有人悄聲開口“我聽說,那云中殿下,是做得太過火了,才讓天家忍不了的”
“哦你怎么知道”
“嗐,我家那婆娘是那府上的采買婆子。”他指了指東邊的高門貴府,“聽說是那云中郡王太貪了,想把手往朝廷好不容易培育出來的新糧種里插咧”
“新糧種”
百姓們頓時激動起來,這件事他們熟悉的呀“是有這么回事。去歲里聽聞耕種的那些農戶,全都大豐收”
“可不是么,我鄰居家那田寡瘦,就被官府選中了。去歲里可是難得豐產了。”
“這云中郡王膽子也太大了,竟然敢對糧種下手。”
“難怪他們那樣的關系,天家都忍不了了。”
一路走至刑場,議論聲越來越大。直到最后,連跟車的壯士都彈壓不住。
景長嘉在車里,左耳邊聽的是“大貪”,右耳朵捕捉的是“侵剝”,聽著聽著,他竟有些想笑。
于是他就笑了起來。
因他這笑,百姓頓時嘩然。
“你這貪官竟還敢笑”
“都死到臨頭,還這般膽大包天你都不怕嗎”
群情漸激,刑場的壯士們連忙喝止。景長嘉看著他們,只覺得眼前這場鬧劇,實在是沒意思極了。
何必走這樣的過場,不如讓他死在鎮撫司獄,還免得看這么一出無聊的笑話。
沒意思。
監斬官是個陌生的面孔,他看著景長嘉,肅聲道“犯人景長嘉,你還有何可說”
“無甚可說。”景長嘉提醒道,“你還未宣讀判詞。”
監斬官看著他冷笑一聲“本官要如何做,用不著你一個犯罪來提醒。”
他拿起桌上的判紙,朗聲道“犯人景長嘉,京城人士,年二十有三”
“嘀”
一聲刺耳的電子聲蓋過了監斬官的聲音。
景長嘉渾身一震猛地回頭視野內依然是激奮的臉,人群之中灰衣臟袍,沒有任何一張熟悉的臉。
是什么聲音
“嘀滋啦嘀嘀”
景長嘉一直平靜的心頓時揪在了一起,他神色凌厲地四顧,手中青筋已然暴起。
臺上的監斬官見狀,驚疑不定地大喊“景長嘉,你要做什么”
“程序自糾完成。正在開機。”
“什么”景長嘉反問道。
“已開機”
天地似乎在一瞬間安靜了下來,除了那道突兀的電子聲,竟然再也未有別的聲音響起。
景長嘉站在行刑臺上,雙眼緩緩巡視一周。
那些激動的百姓們、慌張的壯士們,都停留在了那一刻,像是生命被突兀的按下了暫停鍵。就連監斬官,都停在了一臉驚異的張大了嘴的那一刻。
整個世界被一股力量暫停了。
只有他還能活動。
“你是什么”景長嘉問。
“宿主您好,我是萬界互通系統。”
那個尖利的電子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