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涅瑟斯正落著細雨。
細密的雨絲浸透了數學系矗立了百年的教學樓,給它披上了一件濡濕的雨衣。
威爾遜剛下了課,正拿著一個保溫杯往辦公室走。
這個保溫杯是這屆麥田獎投票組的紀念品,聽聞是庫貝納的特殊工藝打造。不過這并不重要。
他杯子里泡著的是他的老朋友在去年冬天專程寄送給他的養生品。聽聞是龍夏人冬日里常喝的果茶,可以補氣潤肺。
威爾遜喝了一個冬天,雖然不知道什么叫補氣潤肺,但他覺得這個茶確實不錯,春天也很適合它。只可惜剩得已經不多,或許他應該尋一個來著龍夏的學生問一問,他應當在哪里才能買到這個東西。
“威爾遜。”
正當他要走進辦公室時,一個蒼老的聲音叫住了他。
“麥迪南先生。”威爾遜略有些詫異地露出了微笑,“您今日沒有休息嗎”
“看著活力十足的學生們,我就是在休息了。”滿頭斑白的麥迪南笑著指了指威爾遜的辦公室,“我們進去說。”
頓涅瑟斯的辦公室如同數學系的年齡一樣古樸。
上個世紀繼承下來被一代又一代數學家摸得潤滑明亮的實木桌,配上現代科技里最常見的超薄顯示器與一摞摞的紙類文件,倒也顯得相得益彰。
“哦,我聞到了水果的香氣。”麥迪南說。
“是路寄給我的果茶。”威爾遜笑道,“我可以給您嘗一點。但只有一杯。”
“路乘川教授。他確實是一位不錯的教育家。”麥迪南接過茶杯,“他的學生,耀眼得好似東方升起的太陽。”
威爾遜眉頭一挑“他們確實是這樣形容他的。”
除了拜姆林大逆不道地說“上帝降臨在東方”,其他人的夸獎就要合適得多。
比如世界數學會刊夸景長嘉是“東方騰起的幼龍”,麥田獎則毫不猶豫地發了景長嘉領獎的照片,稱贊他是“新生的太陽”。
“可是這個太陽升在東方。”麥迪南意有所指地說,“威爾遜,赫爾曼下個秋季學期就要退休了。”
緹米赫爾曼,頓涅瑟斯現任數學系主任。她是一位已經八十的老太太,卻依然保持著一顆足夠清明的大腦。
“當然,緹米老師年齡大了,她的子女也不太放心她繼續在這座校園里工作。”威爾遜笑呵呵地說,“咱們的學校太古老了。”
“哦,當然。確實太古老了。連這座樓都一百多歲了。”麥迪南說,“所以我們需要一些新鮮血液。威爾遜,你知道我想說什么的。他拿了聘用信,為何一直沒來”
威爾遜捧著自己的保溫杯,柔和地說“他還是個孩子呢,孩子要遠行,總要得到父母的同意。”
“今年就二十了。再過幾年勞倫斯布拉格都該拿諾貝爾了。”麥迪南說,“這個年齡都能結婚了,不小了。”
威爾遜笑著喝了口果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