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面前是個矮小干瘦的男人,油潤的臉上留著兩撇發亮的小胡子,花里胡哨的華衣套在他身上,有些不合身的寬胯。
“今天晚上,斯黛雅大魔法師會在王城舉辦一場超盛大的宴會。”
奧爾斯特表情譏諷,說話總是伴隨著幅度很大的浮夸動作,揮動手臂間,熏人的香水味一陣陣躥出來。
“你猜猜,誰沒有受到邀請”
門口的路很寬敞,顧箋直接繞過他,向外走去。
奧爾斯特卻不打算放過他,再度擋住他的去路,古怪地尖笑一聲。
“丟光了魔法協會的臉,連索蘭大人都不愿意再庇護你,你以為,你能順利地離開這里”
“如果我是你,會像狗一樣爬出去。”
顧箋隨意地垂了下眼簾,冰藍眸底無波無瀾,俯視這個矮小而衣著顏色鮮艷的男爵“你想怎么樣。”
奧爾斯特干細的手指摸了摸臉上發亮的胡須,眼里閃過和他的臉龐一樣油潤的光。
“你也可以向我祈求,讓你的精靈巴斯特陪我一個晚上,或許我會賞你個臉面,讓你偷偷地,從沒人發現的陰溝里爬出王都。”
巴斯特,艾朗帝國對于混血的蔑稱,意思是,雜種。
普普一直躲在自己身后,顧箋看不見他的表情,只能感覺到這個瘦弱少年冰涼的手指一下子抓緊了他的衣角,微微發抖。
他的腦海里,忽然涌現了一些記憶。
聽說,這位奧爾斯特男爵,格外“偏愛”少年。
他的仆人,無一例外都是清秀的、年齡不超過十六歲的少年。而且每隔一段時間,總有那么幾個少年莫名其妙的失蹤。
奧爾斯特突然發現,自己面前,那位蒼白清瘦,披著魔法長袍的漂亮青年冰藍如雪川之海的眸底,一瞬間籠上寒冽的霜雪。
他纖薄的唇瓣微動,嗓音清悅微冷。
“風。”
風
旋轉的氣流自平地而起,凌厲撕開空氣,呼嘯為颶風
颶風中心,白金魔法長袍隨風掠起,顧箋眼眸深處,流淌著寶石般清冽而耀眼的冷光。
“該死你竟敢對我動手”
奧爾斯特猛地抬手,干細的拇指間,一枚碩大的鉆石折射出強烈的光澤。
然后,那幾乎可以凝聚為實質的光芒,就被無處不在的狂風撕裂了。
奧爾斯特干瘦矮小的身軀就像劣質的風箏,被一掀而起,連綿不斷的尖叫聲中,這位男爵以丑陋的姿態在半空中轉了好幾個圈,而后才重重墜地。
府邸直通大門的道路兩側,無數盛開的淺色花瓣被風卷席,飄散紛飛,落下一場無聲的花雨。
一片花瓣擦過奧爾斯特手中的鉆戒,那枚耀眼的鉆石表面爬開數道細紋,下一秒,鉆石從中間開裂,碎為殘渣。
“你,你”
顧不上身體的劇痛,奧爾斯特驚恐地用雙腿連蹭地面,向后爬去。
他腫起的臉就像數只被壓扁了的顏料,浮現出驚恐,愕然,不敢置信等諸多情緒。
高階魔法,艾瑟雅的風刃
這段魔法,要用虔誠的語調吟唱一段長長的咒語。咒語必須完整清晰,富含情感,一旦被干擾打斷,魔法就會失效,要重新念咒。
當然,有少數幾位強大的魔法師并不需要念出完整的咒語,他們掌握著最高深的無咒魔法,釋放魔法對他們來說只是信手拈來,輕易得如同摘下自家花園里的薔薇。
奧爾斯特記得,曾經的伊閣的確天才橫溢,能夠輕易釋放出無咒魔法,可是,那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
伊閣魔力倒退,連一個十歲的新生都不如,這是他親耳聽到的事情,否則,他也不會出現在這里
種種情緒之下,奧爾斯特最終憋出一句“你你到底是怎么輸的啊”
顧箋“也許,是你太弱了。”
沒在意這輕飄飄的一句話帶給奧爾斯特怎樣的打擊,他拉著普普就要離開。
“等等請留步,首席閣下”
急促的腳步聲,從身后響起。
顧箋隨意地轉身。
剛才還在府邸里趾高氣昂的男仆停在他的幾步外,垂著腦袋,用尊敬的、畏懼的聲音低聲說道
“索蘭大人想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