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秦幕給方岫玉檢查完身體之后,前來稟告蘭鳶山
“不知殿下可否借一步說話”
聽到秦幕溫和的詢問,蘭鳶山才像驟然清醒過來似的,虛焦的眼神微微凝聚,半晌才將落在腳邊桂花的視線緩緩收回,轉過頭,看向秦幕,聲音低低
“當然。”
他說“秦太醫和我一道去堂上飲茶吧。”
“玉夫人的胎位很正,四殿下您不必太擔心。”看著蘭鳶山沒什么表情的臉,秦幕坐下后,想了想,又委婉道
“玉夫人生完孩子之后,若是腹部落下紋路痕跡,微臣可以調配一下蘭花油,幫助玉夫人恢復,讓其變的更美觀些。”
“秦大人誤會了。”蘭鳶山垂下眼睛。
秦幕聞言,想了想,看著蘭鳶山不算好看的神情,又謹慎地猜測道“若是殿下擔心玉夫人生出的孩兒會如同玉夫人一般不會言語,微臣也會傾盡全力救治,讓小皇孫如同常人一樣開口說話。”
“我并不是怕玉兒的肚子落下紋路痕跡,也不是怕他生下來的孩子不會說話。”
蘭鳶山頓了頓,在秦幕不解的神情里,聲音漸低“只是,有時候我看著他的肚子這樣大,總替他辛苦。”
“他孕初時什么都吃不下,吃什么都吐,好不容易熬過孕初,本以為什么都好了,結果肚子又漸漸大了,身子重了,行走也不便,半夜里還會腿抽筋,痛的滿頭是汗。”
蘭鳶山指尖緩緩收入掌心,像是在隱忍著什么
“如今他肚子這樣大,我總是在想,他這樣的身體,真的能吃得消嗎真的能生下來嗎”
蘭鳶山說“我有時候真的寧愿自己沒有這個孩子,沒有后代,也不愿意他這樣痛苦。”
秦幕“”
蘭鳶山話音剛落,秦幕心中忍不住一震,半晌,竟開始認真地打量面前的男人。
蘭鳶山的神情依舊很淡,依舊是那個在朝堂上、戰場上殺伐果決的少年皇子,只不過在提到方岫玉時,眉目間隱隱流露出些許情緒。
那些情緒很復雜,像是心疼,又像是后悔。
秦幕之前看蘭鳶山如此不愿意直面方岫玉的孕肚,還以為蘭鳶山是厭惡這樣略帶怪異的雙兒身體,還以為是蘭鳶山擔心方岫玉生出來的孩子也會是個啞巴,卻不成想,他并非是厭惡或者是恐懼,而是心疼。
仿佛在蘭鳶山的心里,方岫玉肚子里的孩子并不是他爭權奪利、贏得帝王歡心的工具,他甚至并不在乎此刻這個尚未出生的孩子,而是僅僅心疼此刻正在為他孕育子嗣而飽受痛苦折磨的愛妾。
天下男子,究竟能有幾個人,能真心心疼為他孕育孩子的妻子
何況那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妾而已。
秦幕之前一直以為蘭鳶山對待方岫玉這般好,是因為方岫玉的肚子里懷著皇長孫,現在她才恍然明白,原來是她一直在誤會蘭鳶山。
因為心疼,所以才不敢看;因為心疼,所以才生怕方岫玉出一點差錯。
秦幕心中一動。
待她反應過來之時,她已經屈膝蹲下身,對著蘭鳶山鄭重行禮道
“殿下放心。”
她說“我定竭盡全力護玉夫人周全,定會讓孩子平安降生。”
蘭鳶山忙扶起她“倘若孩子和大人之間只能保住一樣,我希望秦太醫你先保住大”
“微臣知道。”秦幕抬起頭,沖著蘭鳶山笑,打斷了蘭鳶山接下來要說出口的話
“只是四殿下這話,暫時還是不要說出口為好,免得微臣回到宮中時,不好和陛下交差。”
她將蘭鳶山想要說出口的話堵了回去,但蘭鳶山看她的神情,便知道秦幕已經理解了他的意思。
蘭鳶念山稍稍放下了心,眉頭微松,再度拱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