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喝水,抬都抬不起來一點。
簡若沉靜默幾秒。
等了一會兒,才端起紙杯湊到霍進則唇邊,手腕微微傾斜。
他故意這么做,只是為了加深霍進則被人幫助的印象罷了。
這是一種讓人卸下心防的手段。
霍進則的吞咽聲響徹審訊室,他沒浪費一滴水,急急喝干了后長舒一口氣。
審訊室外,關應鈞點了根煙,靜靜看著。
簡若沉轉頭,拖了一張椅子和霍進則面對面坐下。
他不在高臺上坐著,也沒有居高臨下地看著霍進則。
兩個人齊平,貼得又近。
霍進則幾乎能數清楚簡若沉的睫毛。
他想到剛才的水,那杯求了警察半天也沒得到的,甘霖一樣的水。
霍進則有點暈,聲音發著飄,“我嫁禍給你,你為什么給我水”
“你看上去很渴。”
簡若沉頓了頓,“還想喝嗎”
霍進則呼吸一滯,幾乎要被心中升起的愧疚感淹沒了。
他寧愿被歇斯底里的詰問,被責備,甚至被打上一耳光,也不要面對這樣一份來自于被害者的善意。
這樣他和馮嘉明與柴勁武有什么區別
霍進則攥住拳頭,死死抵在審訊椅上,垂著頭,鼻腔里全是酸意。
他緊咬著后槽牙,“你來干什么”
他動搖了。
審大學生比審社會上的老油條容易太多了。
年輕的人會因為一杯水能給心防打開一絲口子。
因為一張拖到審訊椅面前的椅子,意識到面前的是一個同學,一個同類。
簡若沉伸手,五指張開,搭在霍進則的拳頭上,“你為什么陷害我嘉明侮辱你,我理解你想殺他。他罪有應得。柴勁武冤枉你偷東西,導致你找不到工作,你恨他也正常可我呢”
簡若沉不解地嘆息,聲音呢喃似的飄出嘴唇,“你不像是那種會為了獎學金殺人的人,你專業成績那么好,與我不分伯仲,努努力完全有機會用實力拿到獎學金。”
審訊室外面,關應鈞嘴里的香煙燒了一半,煙嘴上積了一長條的灰。
他還從沒見過演技這么好的。
如此收放自如。
連語氣都拿捏的正好。
疑惑,難過,惺惺相惜,再加一點肯定和痛心疾首。
唬得嫌疑人眼睛都紅了。
這種人怎么可能在學校吃不開
怎么可能討人嫌
要么檔案上是錯的。
要么在學校他裝的。
要么簡若沉換人了。
關應鈞把煙灰抖進隨身煙灰缸,重新含住,又呼出個煙圈,抿著茶煙里的紅茶味道“把簡若沉的資料給我。我再看一遍。”
陳云川把文件遞過去,“怎么了”
關應鈞微擰著眉,“簡若沉的性格和走訪口供完全不一致,甚至可以說是完全相反。他整過容嗎”
陳云川覺得離譜,“你的意思是有人冒名頂替整過容的人表情會很僵硬,想要整成簡若沉這種渾然天成的長相太難了,全臉都得動。他表情那么生動,不可能整過。你疑心病別太重。”
關應鈞看向審訊室內,“再看看。”
霍進則紅著眼眶,眼淚砸在審訊椅上。
簡若沉轉身去邊上的審訊桌上抽了兩張紙,疊在一起抵上霍進則的臉。
他安靜的等了一會,期間又換了幾張紙,擦掉了霍進則的眼淚,等這個穿著廉價加絨衛衣的男生終于不哭了,才又開口詢問“好了,現在能說說你為什么陷害我嗎”
霍進則盯著簡若沉的眼睛,又看向那些擦過眼淚的紙團。
終于開口“有人給了我一大筆錢,他大概30歲,姓江。”
30歲。
江鳴山年過半百,江含煜只有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