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若沉從關應鈞的描述中,隱約能窺見豪門這本書里不曾著墨的部分。
三年的爭奪激烈非常,陸家的親情在這場爭奪之中名存實亡,陸塹和陸榮的母親也在這三年中先后殞命。
此時,戰斗已經進行到了最關鍵的時刻。
“陸塹的哥哥遵紀守法嗎”簡若沉拿漏勺篩了一勺子蛤蜊出來,面色辣得緋紅。
關應鈞掃過去一眼,被燙到似的收回視線,“陸家就沒有遵紀守法的人,不過陸榮他主要在香江島活動,抓他是香江皇家警署的事。”
“哦。”簡若沉一口一個蛤蜊,余光瞥了一眼關應鈞的料碟。
竟然是一碗飄著黃色絮狀物的醋
“那是什么醋”
關應鈞嗓子已經有點啞了,“柚子醋。”
他抬手喝完手邊的酸奶,然后又開了一瓶。
簡若沉笑了,關sir還知道要喝酸奶解辣,“你真的不能吃辣呀那你還叫我一起吃”
關應鈞沉默了一會兒。
正當簡若沉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邊上傳來一句極其平淡的陳述“我只是想跟你一起吃飯,無所謂吃的是什么。”
簡若沉一噎,喉頭下意識動了動,把嘴里才嚼了一半的丸子囫圇吞下去了。
他顧不上舌尖已經燙得發麻,驚愕地瞪圓了眼睛。
關應鈞把剝好的蝦肉遞過去,“怎么了”
他細細觀察簡若沉的表情,發現那張桃花面上只有驚訝,沒有厭惡和拒絕,才勾唇道“吃蝦。”
簡若沉木然一口一個,吃的時候甚至有點茫然。
這話是那么平常的話嗎
怎么就這樣說出口了
好像根本不會不好意思似的,一派自然。
關應鈞道“這頓吃完,我會挑個時間門把你的病歷給羅管家看,醫生說你得忌口,這鍋底太辣了,不能多吃。”
簡若沉撥弄著碗里的丸子,看著它在麻醬里沉沉浮浮,低低“哦”了一聲。
得撐圓肚皮再回家。
涮火鍋是件挺增進感情的事。
畢竟也不能干吃,哪怕是聊工作也能聊兩圈。
一頓飯吃了近三個小時。
最后簡若沉脫了外套,細嚼慢咽到近乎硬塞,吃完倒在沙發上緩了十分鐘才勉強緩過神。
他覺得今天吃的不是火鍋,而是在回憶上輩子無疾而終的友情和“親情”。
老師和教官都對他們很好。
他有時也會想回去,吃那顆和舍友一起埋進陽臺的厚雪內,沒來得及挖出來的凍梨。
簡若沉有些失神,無言靠在沙發的扶手上,呼吸微微發沉。
其實來到這個時代也沒什么不好。
他有了能揮霍三輩子的錢,有一個對待他如父如友,好似親人的管家,還有一幫能一起前進笑鬧的同事。
現在他還能記得華國刑警學校舍友的臉,還能記得養大他的軍區大院。
但再過幾年,這份記憶或許也會逐漸淡去。
簡若沉手指搓弄著濕巾,眼睛微微發酸,用力眨了眨,還未把水汽眨掉,就看見了處理完鍋碗瓢盆,正用手帕擦手的關應鈞。
關應鈞看見他的眼睛,動作立刻一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簡若沉笑笑,帶著鼻音說“火鍋后勁兒大,有點辣。”
緩了緩,又補充,“一想到下次不能再吃就難過。”
他說著,站起身,“我去趟洗手間門。”
關應鈞看著房門關上,視線回落在沙發的靠背上。
一件黑色的沖鋒衣搭在那里。
他撿起那件衣服,鬼使神差展開抖平,看了一會兒,明明很熱,卻還是穿上了。
房間門內,空氣里盡是沒散去的火鍋氣味,可關應鈞就是能聞到這件衣服上屬于簡若沉的味道。
清新干凈,淡淡的,像是柚子一樣的香味,混著一點沐浴露的甜氣。
關應鈞把拉鏈拉好,轉身拉起百葉窗簾,打開窗戶,涼風一下子灌進來。吹動了辦工作上的文件,卻沒吹涼心頭的燥意。
關應鈞扶著窗臺思忖。
看今天簡若沉的表現,不像是真的討厭。
簡若沉看似對誰都不錯,實際上分寸感很強,如果他真的討厭一個追求者,一定會極其強硬地劃分界限,根本不會吃那個人剝的蝦。
關應鈞低低笑了聲,覺得追簡若沉也挺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