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黎眼眶發酸,聽著表妹的笑聲心軟得一塌糊涂。
他飛快揉了下眼睛,摸到紅包比往常要更厚點。
正猶豫著不知所措時,舅舅把他攬到窗邊,將溫黎手上捏著的紅包塞進了他的口袋里。
“你還是小孩,要好好念書,等到你以后掙了錢,記得舅舅舅媽就好。”
溫黎有些遲鈍地反應過來,腦子像是生了銹似的點了點頭。
直到他回了房間,舅舅的那些話還蕩在他的耳朵里。
這是溫黎第一次感覺到血緣這種東西,即便沒多少走動,但舅舅和姥姥是一樣的,是時間和距離無法剪斷的牽絆。
那是他的親舅舅,他媽媽的親弟弟。
他們的身體里留著部分同源的血,他們是某種程度上的一家人。
晚上睡覺前,溫黎把紅包都給了李言風。
大概是李拂曉的原因,舅舅給的紅包比平時多了一倍,加上李言風的,又翻了一倍。
姥姥倒是沒多給李言風,里面只裝了一張意思意思。
溫黎手里不能拿大錢,就全給了李言風。
兩人坐在床上數了數,竟然都快小兩千了。
“怎么這么多”溫黎小聲嘀咕道。
李言風把錢原封不動裝回紅包“可以留下來。”
臨走前放枕頭下面就好,給舅舅給姥姥都一樣。
“拿都拿了”溫黎扭捏了一下,把紅包又給拿過來放進李言風的書包里收好,“我舅都說了,以后記得他們就行”
李拂曉至今沒有音訊,他不能全賴著李言風曠課出去跑貨。
按以前溫黎有可能不要這些錢,可眼下卻舍不得不要了。
拉上書包拉鏈,他掃了眼關上的房門,探著身子壓低了聲音對李言風道“李言風,我以前都沒怎么跟舅舅他們說過話。”
李拂曉和自己這個弟弟關系很差,除非逢年過節回家,平時不怎么聯系。
所以溫黎對今天受到的善意有些驚訝,緩過神來又有些感嘆“還有舅媽,感覺她一直都不怎么搭理我媽。”
大人的恩怨和小孩似乎都是隔開的,即便李拂曉和他們鬧得再不愉快,但面對溫黎這么個小孩,也不會把矛盾遷怒。
想了想,溫黎認真道“李言風,咱們以后掙錢了就多去舅舅家里看看他們。”
李言風瞥他一眼,嘴唇微動,卻只應了聲好。
過完年,舅舅初初二一大早就趕著去舅媽的娘家。
溫黎和李言風多留了兩天,過了年初三才回的南淮。
他心里還存了些小小的妄想,幻想著回家就能看見李拂曉在客廳里罵他去了哪里。
可惜,家里空空蕩蕩。
只是靠近門縫的屋內地板上,又被塞進來一個信封。
溫黎彎腰把它撿起來,里面還是五百塊錢。
李拂曉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來的。
李言風把廚房和客廳的窗子打開,穿堂風里混了冰碴,“呼啦”一下吹走了整間屋里的陳舊氣味。
“李言風。”溫黎脫力般在餐桌旁坐下,盯著手里的信封有些愣神,“我媽為什么不回來啊”
他們相依為命這么多,溫黎實在想不出李拂曉離開的理由。
甚至在某個難眠的夜里,溫黎想過李拂曉是不是被人騙去了哪里,或者被拐賣了。
他都想去報警。
可如今,手上的信封完全打消了這個念頭。
“為什么啊”溫黎又問。
李言風沒有吭聲,明白溫黎并沒有具體詢問誰。
他只是需要問出來,問天問地問空氣,除了李拂曉誰也不能回答。
溫黎又發了好一會兒呆,直到李言風倒了熱水放在他的面前,他才回過神來,低頭用冰涼的手指虛虛攏住杯壁。
李言風用手指指背挨了一下他的臉,有點冰。
“進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