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前世她始終愿意粘著虞照,倒不是多么喜歡他。
只不過是因為虞照在這一輩弟子中修為較高,天生雙靈根,五歲入門,十三歲時就已通過外門大考拜入凌虛峰峰主座下。
她以前徹底放棄修煉后很想離開天衍宗,一是一年又一年的考煉她始終不能通過,實在無顏與同門相處,二是想要放棄不適合自己的事,去凡世過尋常日子。
她自小就期盼著能去云京虞氏成婚,見一見父母札記中所記之繁華盛景。
她也從小就知道虞照對她雖有些好感,但終究還是意難平,若當年她母親不是為救虞照母親而死,虞照絕不會與她有什么瓜葛。
而她對虞照的情感,很大程度上就寄托在對云京的無限向往上。
可是前世云京一行,卻絲毫不曾令她開心。
父母舊友之冷眼,虞氏眾人之貶低,清晰如昨日所見。
虞氏受恩于她父母,他們即便看不上她,也根本不好提出解除婚約之事。
所以前世下山之后她其實也對虞照說過,若是他一直過不了他自己那關,可以在帶她在云京一游后,由她向虞家提出解除婚約。
她甚至還為此寫了一封告知師門自己愿獨自在云京生活的信。
當時虞照質問她為何要說這樣話,懷疑她是不是喜歡上了別人,可后來,他又說給他幾日考慮,可等到了云京之后,他堅定地要與她成婚。
直到成婚當日,譚歸荑闖進大婚婚房中,她才知曉虞照之所以要提前與她成婚,不過是因為與譚歸荑鬧了矛盾,為了氣一氣譚歸荑,逼其現身而已。
更有甚者,他竟然說他不想辜負兩個女子,她尚且有些發懵時,譚歸荑立即要拔劍自刎,他便瞬間偏向譚歸荑。
千里迢迢歡歡喜喜跑到云京的她,成了一個相當可笑的笑話。
她以為受盡冷眼之后,這位新婚夫婿即便不念夫妻之情,好歹也會念及同門之義盡一盡地主之誼。
哪怕去追譚歸荑時也將她帶上,哪怕三個人在一起將此事說開,也至少不要讓她在父母曾守護過的,自己心心念念的云京成為一個笑話。
可他沒有,他毫不猶豫地去追譚歸荑,用禁制將她擋在雪夜深林之中。
思及此,顏浣月忍不住自嘲般地笑了笑。
若她記得不錯,在虞照去臨江的半月之前,譚歸荑等人亦來天衍宗來尋他,計劃與他同行,而她也曾被掌門喚去問過一件事。
她抬眸看向簾外云霧繚繞的青山,記得那日好像就是一個陰雨綿綿的黃昏,她被薛景年說配不上虞照還非要跟去臨江拖他后腿。
薛景年再據此說到了當年云京妖禍之事,因涉及她父母,她一時惱怒,直接撲上去與薛景年撕打了起來。
但她這人來得快去得也快,被顧師兄帶到茶廬后,就在茶廬中燒著熱水準備沏茶,卻不想睡了過去,那日爐火燎著了兩頁新紙,燒焦了她的鬢發。
虞照也因她抓爛了薛景年的臉,一路來到茶廬對她一頓教訓指責。
很多時候,虞照總愿意來規訓她。
因為在宗門之內,他算得上是那批既有家世又有修為中的一人,他不屑于指責規訓別人,所以那些需要傾瀉的情緒,就都倒在了她這個未婚妻身上。
虞照比她年長六歲,在她小時候,只要不上課,他時常將她帶在身邊,只要她不聽話,他就不許她去膳堂吃飯,有時一餓就是一整天。
這種狀況,在她長到八九歲,懂事敢告狀之后才漸漸好轉。
思及那些往事,顏浣月面色平靜,抬手沏了兩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