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浣月大約知曉韓霜纓在想什么,也深知自己以往荒廢時日的形象在韓霜纓眼中是如何根深蒂固。
不免低頭說道“韓師姐,今日突然頓悟,以往荒廢歲月的事,我已知悔了”
韓霜纓愣了一下,看著顏浣月鬢邊搖搖晃晃的碎白玉步搖。
她往日常系發帶,左右不過那幾件衣衫,少有閑錢倒騰自己,這步搖也不知是她從何處淘澄來的。
韓霜纓伸手捋了捋她的碎玉步搖,面無表情地說道“知悔就好,看來你只是懶,不是蠢。”
顏浣月哽了一下。
韓霜纓繼續說道“五靈根也并非全然沒有出路,靈微真人一介四靈根可為人族至高殺器之一,雖你是純靈之體,但卻最宜運轉五靈根,不過需狠下功夫便是。”
說著順手在她腦袋上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手覆在她天靈蓋上。
許久,冷冰冰地說道“也沒被人奪舍,這話若是一時興起說來騙我,我就將你吊在藏書閣大門上打上三天。”
顏浣月還未抬頭,懷里就被塞了一冊舊書,上書下玄經。
只聽韓霜纓說道“運靈緩止篇多年你都背不下來,若真心悔改,明日下午,留在堂里給我背一遍,運行一遍,這會兒自去二樓吧。”
顏浣月雙手拿住那冊書,身邊一陣玉蘭香風拂過,韓霜纓又飛上書架頂端找書去了。
顏浣月向空中之人微微鞠了一躬,拿著書冊與燭臺轉身繼續往東側走。
路上單手翻開這舊書,見上面用新舊不一的墨跡寫著諸多注解。
都是韓師姐的筆跡,從四種深淺的筆墨和全然不同的見解來看,此書韓師姐至少曾在四個階段通讀過。
初入知經堂修煉時,拜入封長老座下時,即將協助其師管理新入門弟子時,以及即將成為早晚課輔講前。
顏浣月深知此書珍貴,心中想著韓師姐并未真的打擊她,或許做師長的人對于學生弟子知悔明悟的選擇大都是愿意極力支持的。
走到通往二樓的木階前時,她剛一抬頭,就見身著赤緹云袍的薛景年正笑著與一眾男女同門從階上走下來。
他臉上猶還掛著今日打在一起時,被她使陰招抓出的三道血痕。
見了她,薛景年下階的腳步頓了一下,笑意也頃刻消失。
只瞥了她一眼,又好似未曾看到她這個人一般繼續往下走,一眾人跟著他呼呼啦啦從她身邊經過。
薛景年與她同歲,出身長安薛氏,大略比她晚兩年入知經堂,他五歲入心字齋還傻不愣登的時候,還是她帶著他熟悉宗門的。
只不過后來圍在他身邊的人越來越多,她這個提不上號的廢物只想默默地待著,也沒有了上前湊合的閑心。
縱是如今想來,她也想不起他們是從何時起開始彼此看不順眼的。
薛景年拜入清虛峰尹長老座下之后,人長大了不但修為漲了,也知曉怎樣才能誅心了。
原先還只是打斗而已,后來刺激她的時候,他慣拿她與虞照這不相稱的婚事陰陽怪氣,激她犯錯。
若放在前世,憑她與薛景年互相厭惡的程度,今日藏書閣這種場景她多少是會為此起些波瀾的。
悄悄瞪一眼或者偷偷罵一句也實在算是尋常。
可此時再見十七歲的薛景年,她竟恍恍惚惚有些死生回顧之感。
以前那么討厭的人,死過一回再看
嗯,果然還是很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