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堂的人這會兒大多都還在膳堂那邊用飯,顏浣月在醫堂的幾座綠蔭盈盈的院子轉了轉。
見西院的一間撐著窗子的明堂內,一女子正極為認真仔細地觀察著桌上籠子里兩只紅眼雄雞在互相啄咬。
女子邊看還邊在桌上堆著的一堆紙上飛快地記錄著什么,邊記邊感嘆道
“天天白吃白喝,一個能打的都沒有,我看柳師妹養的那只小笨雞一招能干廢你們兩個,能不能爭點氣讓我下午贏些點心回來”
顏浣月稍待了一會兒,見那兩只公雞啄得差不多了才敲門喚道“楚長老,我來看看傷病。”
大門徑自打開,顏浣月提裙,邁進門口那片被眼中槐葉分散的斑駁光影里,滿身的陰影與明光廝纏混斗、交織不清。
楚白衣仍站在桌邊看著雞打架,用手中小毫指了指,示意她坐到北窗下。
“怎么回事兒”
顏浣月坐在椅上,雙手捋了一下裙擺,應聲答道“自昨日起,覺得神魂劇痛,昨夜在藏書閣看書至子時,還出現了幻覺也不知是不是幻覺。”
楚白衣終于回過頭來,一雙清麗的眼睛含著點笑意打量著她,說道“是你幻覺了還是我幻覺了你竟然會在藏書閣看書到子時”
顏浣月可以向韓霜纓說以后想要好好修煉的話,因為韓霜纓算是她的師長,可面對別人她就難免有些含含糊糊,“要檢查的,多少得背一些。”
楚白衣放下手中小毫,掐訣凈手后又往手上倒了一點數種草藥煉制的藥液在手上涂抹了一遍。
走到顏浣月身前,抬手往她眉心一點,一道清澈的氣息散進她靈臺處,滌魂洗魄般的清爽。
“你這神魂康健著呢,只是身上不知從哪里沾了些死氣,不過問題不大,傷不到你,好好修煉就能消散,或者你若知曉是誰的死氣,給事主供奉些東西消散消散便是。”
顏浣月問道“長老不若再看看,是我沾染別人的,還是我自己的”
楚白衣“嘖”了一聲,嗔怪道“你這孩子,瞎說什么,若是你自己的死氣,你還能坐在這里一天天五迷三道的,凈說些亂七八糟的傻話。”
雖那么說著,卻還是以靈力探查她的靈臺之處,最終搖了搖頭,說道“別太擔心了,怎么可能是你自己的”
顏浣月又問道“若是我自己神魂里生出的死氣,那我若與人換心契,會不會傷到他”
因見她年紀不大卻又這么認真地問這種事,楚白衣怪笑一聲,最后竟在她肩上推了一把,道“你這丫頭,還怪知道心疼人的,這種事這么明目張膽地說,哈哈哈。”
顏浣月繼續追問道“若我真生了死氣,會傷到與我結契之人嗎”
楚白衣說道“自然不會,就是真死了,死氣纏身,為結道侶的心契亦可用,那種至純至潔之物,怎會為死所阻”
顏浣月心里有了數,便不說話了。
楚白衣抬手憑空一抓,一個白瓷瓶從西墻邊的木架上飛入她手中。
她將瓶中靈液倒在顏浣月包著白紗的十指上,又輕又快地取下她指上的白紗,絲毫不曾粘連血肉,顏浣月只感到一點點刺痛而已。
楚白衣一邊幫她十指上藥,又順便給她被木屑刺破的掌心和指腹上了藥,邊包扎邊說道
“看來這死氣還挺嚴重的,折騰成這樣子你這傻孩子倒也是好忍頭,一會拿些守元丹回去,每日睡前一粒若是墨顯宗的詭門還在”
話還在口中,又突然回首看著門邊,不一會兒,門外有人在開著的門扇上叩了叩。
顏浣月抬頭,見薛景年沐著一身晨光走了進來,臉上掛著明晃晃的抓傷。